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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财务官:我这再婚新郎尴尬磨成老狼

作者: 来源: 发布时间:2009年02月01日 点击数:

  文/吴若龙

  2006年国庆节,已是不惑之年的我告别单身,与女友晶晶步入新婚殿堂。这是我第二次做新郎,晶晶是第一次做新娘。原以为有过一次婚姻经历,女儿又不在身边,我的再婚生活会一路顺畅,不会再像初婚那样,经受那么多摩擦、阻力,但事实正相反,再婚远比初婚复杂,其中的酸甜苦辣,百般滋味,都快把我这个新郎磨成老狼了。

  婚礼成了“商务酒会”

  我和晶晶是经人介绍认识的,她和我的前妻是两种不同类型的人。

  前妻是我的留美同学,比我早一年通过CPA(美国

注册会计师)考试,现在是一家
会计师事务所
合伙人,为人精明能干。正是这份精干毁了我们的婚姻。我本优秀,但在她面前却显示不出来。东方大男人心理,加上她过于投入事业而忽略我们的情感生活,使我们的婚姻走到尽头。2003年我们协议离婚,同年我离开纽约回到北京,在一家风险投资公司任CFO(首席财务官)。同学好友知道我的情况后,热心为我介绍女友,我也希望再婚。为了避免重蹈覆辙,我想找个事业心不太强、温柔体贴顾家的。今年29岁、硕士学历、在政府做公务员的晶晶正是我心中的理想人选。

  我和晶晶从相识到结婚只用了16个月,其间虽然也有磕磕碰碰,但都浪花似的,对我们的关系起着促进与润滑作用,没有引起大的波动。然而恋爱就像空中飞行,愉悦浪漫;结婚就像软着陆,一落地,很多现实的问题就出来了,矛盾、战争也接踵而至。

  我这人做事一向很严谨,特别是结婚这样的大事,事先就做好预算。我计划用一年的薪水(税前50万元,税后不到40万元,取整算40万元)做结婚费用,其中20万元买车送给晶晶做结婚礼物;房子是我回国后新买的,不需再破费,花10万元添置些家用就行;其余10万元留着度蜜月用。至于婚宴就不办了,因为是第二次,不想太张扬。再说我的职业身份也不能太张扬。我们公司在业内久负盛名,身为公司CFO,许多商界人士都想方设法与我结交,而我一贯保持低调,饭局能推就推,礼物一律拒收。如果大摆婚宴,不正给客户提供一个送礼的机会吗?拿了人家的钱,以后怎么办?所以想低调处理,来个旅行结婚,走之前把双方亲属、挚友找到一起,吃顿饭就行了。

  我把想法和晶晶说了,她有些不太情愿。毕竟,穿婚纱步上红地毯是每个女孩的梦想,但晶晶善解人意,加上刚收到我的礼物——一辆本田雅阁,所以还是同意了。不想后来又变卦了,因为她父母坚决反对。晶晶父母都是中学教师,属于没什么野心和梦想、安分守己过日子那种人。对于女儿这门婚事他们并不十分看好,他们希望女儿嫁一个30多岁的小伙子,而不是我这个四张男人,虽然我有身份、有地位、收入不菲。黄花闺女嫁给二手男人本来就觉得有点亏,现在连花轿都没得坐,这算什么结婚呢!

  晶晶很善解人意,但有一个缺点——没主见,原本站在我这边,半道又跑到父母那边替他们说话了。她说父母就她一个女儿,不能伤他们的心。言外之意是只好伤我的心了。为这事我俩僵住了。僵持到最后,还是我妥协。唉,咱是梅开二度,人家可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就依了她吧!不然得罪了岳父母,将来的关系也不好处。于是,选嘉宾,写请柬,定酒店,雇礼仪,忙得不亦乐乎。本来我只请了同学、亲友60人,晶晶家那边40人,一共100人十桌酒宴,我想能应付过来。但随着婚期临近,每天都接到不少电话,大都是企业客户,埋怨我不告诉他们,说到时一定来贺喜。我当时就预感到,这场婚宴没准成了商务酒会,我粗略算了一下,至少200人。我的天,光敬酒就得敬200次!当时就觉头涨得老大,逃跑的心思都有了。

  新娘泪洒喜宴

  为了帮我筹办婚礼,弟弟特意从上海飞来,他说我们吴家是大户人家,我又是吴家长子,如今也算事业有成,所以一定要办得风光些。婚宴定在五星级酒店,每桌饭菜加酒水,按两万元标准,20桌就是40万元,加上婚礼用车、礼仪、鲜花、摄像,怎么也得准备50万元。这样一来,我手头现金不足,只能抛股票了。国内股市经过这几年持续低迷,正一路上涨,现在抛售,等于割肉。这就是爱的代价吧!我想只要晶晶高兴,就算花钱买乐了。

  谁想,事与愿违。我花了钱也没买到乐,反而换来鼻涕眼泪一把。婚礼那天,我这边宾客满座,200多人齐聚一堂,一个个穿金戴银,富贵气十足。相比之下,娘家客就显得寒酸落寞。原来说好40人,实际只来了一半,四桌酒席空了两桌。人家一听是在五星级饭店,觉得自己礼金少,不好意思来吃喜酒,只托人把礼金捎来。原本晶晶家客人就少,身份地位比我这边低,现在更是相形见绌。喜宴成了我的独角戏,晶晶父母脸上有些挂不住,连带着晶晶也受干扰,加上给200多人敬酒、点烟,又穿着细高跟鞋,最后累得都快站不住了。敬完酒回房间换衣服,我见她脚都肿了,心疼地把她搂在怀里,说了几句体贴的话。没想到,这一体贴反坏事了,委屈、辛酸、劳累一起涌上来,晶晶趴在我怀里哭了。

  她这一哭我有点蒙。心想,这是哪跟哪呀!这喜宴可是你要办的,现在亲朋好友都来了,你在这里哭鼻子,这不是砸我的台吗!但这样的话哪能说,说出来还不真砸了!我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掏出纸巾边替她擦眼泪边道:“我知道你这是高兴,有时候人太开心了就会哭。但你这一哭把妆哭坏了,刚才大家还夸你漂亮,跟白雪公主似的,现在可快成灰姑娘了!”别说,这招还挺好用,晶晶止住哭泣,用湿巾擦去眼泪,对着镜子补好妆,换好衣服,和我出去应酬客人,总算没让我“掉链子”。

  喜宴结束了,但戏并没完。许多亲友、同学特意从外地赶来,还有从国外回来的,得安排住宿。晚上,几位同窗挚友聚在一起叙说旧情,聊到半夜才散。

  第二天为客人送行,往返好几趟机场,忙了一整天。第三天和晶晶回门,拜见岳父母大人。本来是好事,不想惹了一肚子气。我的意思是在她家待一会儿,然后去附近饭店吃饭,省得二老下厨。但岳母说我平日总去饭店,今天就在家吃吧。我想,尝尝她的手艺,吃点家常菜也好。谁知菜端上来一看,除了黄瓜蜇皮是新拌的,其他都是回锅菜。那天婚宴不是有两桌酒席落空嘛,我让他们打包拿回家,放在冰箱里慢慢吃,没想到今天拿出来招待我!我最讨厌吃回锅菜,所以心里老大不痛快,但还得忍着不表现出来。一顿饭我只吃黄瓜蜇皮,岳母以为我不好意思,一个劲给我夹大虾、螃蟹,我说这几天总吃这些都腻了,想吃点清淡的。

  吃过饭,晶晶帮母亲收拾餐桌,我陪岳父聊了一会儿,就起身上洗手间。洗手间朝阳台有扇小窗半开着,阳台的说话声听得一清二楚。岳母问晶晶,婚宴那天收了多少礼金?晶晶说不知道。岳母生气地说:“咱家礼小,都收了两万元,他怎么也得收几十万元。这么大一笔钱怎么瞒着你呢?你以后多长点心眼,别让他偷偷把钱都给女儿。”

  我一听火冒三丈,真是岂有此理!怪不得闹着摆宴席,原来是为了收礼金!我一场婚宴花掉50万元,他们才收回两万元,早知道还不如直接给他们两万元呢!那天是收了不少礼金,具体数目我也不知道,都是弟弟一手操办,这几天忙着迎亲送客,还没顾得上和他算。我家里人忙得团团转,他们倒在这儿说风凉话,挑唆女儿和女婿关系。天底下哪有这样的母亲?还为人师表呢!我真想冲出去和她大吵一顿,但还是忍住了——明天我和晶晶去度蜜月,如果吵起来大家心情不好,这蜜月还怎么度?这么一想,只得把气咽回肚里。

  带女儿度蜜月

  回到家,我把弟弟叫到客厅,当着晶晶的面,把婚宴账目交接清楚,免得她有什么想法。礼金数比我预想的多,我仔细查看清单,最少的两千,最多的一万,多的都是企业客户送的。我心里暗暗叫苦:得找个由头尽早还回去,否则传到公司,我的形象和信誉会大打折扣。

  第二天,我把钱存进银行,叮嘱弟弟节后一上班帮我转到股东账户,再盯着点儿大盘,行情好就买进。安排完这一切,我和晶晶飞往纽约,去看女儿瑞琪。我已经半年没见到女儿了。我计划在纽约呆两天,然后和晶晶去夏威夷度蜜月。可是我的计划被前妻打乱了,她说她要去拉斯维加斯参加一个商务会议,所以这星期女儿由我来带。我一听就火了,我说我要去夏威夷度蜜月,哪有带女儿度蜜月的?她说:“为什么不能?总比我带女儿去赌城好。”说完,把女儿丢了给我,转身匆匆走了。

  我盯着她的背影愤愤地想:她总是这么自以为是!连蜜月也和我过不去。同时懊悔自己不该先来纽约,应该先去度蜜月。但现在懊悔也没用了,总不能把7岁的女儿一个人扔在纽约呀!可是带着这个小第三者,我和晶晶的蜜月之旅能甜蜜吗?

  我的担忧很快就变成现实。到夏威夷第二天,瑞琪便和晶晶顶起牛来。公平地说,不怨晶晶,虽然她心里不痛快,但还是尽了最大的努力扮演临时妈妈这个角色,吃饭时主动给瑞琪夹菜,睡觉前帮她洗澡,还为她整理用品。但也不能怪瑞琪。我这个女儿,虽是华夏子孙,但生在纽约、长在纽约,基本上已黄皮白心了。晶晶这些关怀和示爱的行为,在女儿看来有些不可理喻:怎么能用自己的餐具给别人夹菜呢,多不卫生啊;怎么能不敲门就进她的房间,那是干扰她的自由;怎么能随便动她东西呢,那是侵犯个人隐私。瑞琪不懂东方人的含蓄,毫不客气地当面指出,把晶晶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气得躲到洗手间偷偷掉眼泪。

  蜜月之旅成了两伊战争,我这个新郎当起救火队员,一会儿上这边扑火,一会儿去那边调停。如果说有什么收获的话,就是体重减轻了两公斤。不知情的还以为我贪恋床笫之欢累的,其实我哪有享到那么多性福!

  宝贝女儿给我添乱,股市也和我过不去。节后一开市,全线飘红,我抛的那只股票涨了40%,弟弟问我要不要买进,我说涨幅太大不正常,不要都买,先买30万元吧。我一算,这一进一出损失了12万元,不禁暗暗埋怨晶晶父母,都怪他们贪小失大,害我劳民伤财不说,还欠下那么多人情债。所以那天晚上晶晶往家里打电话,一讲就是半小时,我就说了她两句:“有什么话不能回去说,煲起来没完,这可是越洋电话。”

  这一下歇菜了!几天来的委屈、隐忍,一块爆发了。晶晶开始哭诉,罗列我的罪状,越说越委屈。幸亏是在国外,否则肯定闹着回娘家了。我哄了半天,越哄她越来劲,最后气得拍了桌子。我说,刚才的话是重了点,但你父母也不对,他们为了收那点破礼金让我们摆宴席,我抛了30万元的股票,损失了12万元,你知不知道!

  这一下把晶晶镇住了。她停止哭闹,怔怔地看着我,半晌方道:“你又没跟我说,我哪知道你要抛股票?”我没好气地说:“不抛股票哪弄那么多钱?你以为我的钱都放在银行啊?只有穷人才把钱放在银行,富人的钱都用来投资。再说,这不光是钱的问题,那天来了许多企业客户,肯定会传到公司去,搞不好就会影响我的地位。你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我的位子?”晶晶一听不吱声了。虽然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但如今已嫁作商人妇,我们才是经济共同体,利益攸关,她知道哪头轻哪头重。

  这件事就这样平息了,我松了口气。没想到就此埋下隐患,一场更大的战争在等着我。

  给婚姻做加法

  蜜月归来,又得去拜见岳父母大人,给他们送从美国带回来的礼物。说心里话,我是打心眼里不想去。恰好那天总裁要去电视台参加颁奖晚会,但临时有事脱不开身,让我代他去。于是我让晶晶一个人先回娘家,等晚会结束我去接她。

  我到她家时已经10点了,原想上去坐一会儿就走,谁知进屋一看,满地狼藉,沙发垫都躺在地板上,晶晶哭得泪人似的,她母亲也两眼红肿,两人互相指责:一个说我白养你20多年,胳膊肘往外拐。一个说:哪有你这样当妈的,自己女儿的钱都算计。我一看坏了,晶晶和母亲翻旧账,两人吵起来了。我真是搞不懂女人,已经过去的事了,再翻出来有什么意思?搞不好还以为是我背后指使的。我眼前忽然闪现出前妻的影子,她是绝对做不出这种事的。我们一起生活12年,她做事总是有理有据,从没像这样哭闹、歇斯底里过。

  我费尽口舌,总算把母女俩劝住,回到家已是午夜。折腾了半天,又累又困,可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这蜜月还没过完,就发生这么多事,难道这婚结错了?这么一想,我吓了一跳,心中暗道:如果这次婚姻再触礁,这辈子再也不结婚了。婚姻太复杂了,你不仅娶妻子,还要娶她的父母、她的社会关系。有这样一位市井气十足的岳母,以后怎么相处呀!

  我这边思绪纷乱,晶晶那边也感慨万千。她将头靠在我肩上,声音中带着哭腔问:“若龙,你是不是后悔了?”“后悔什么?”我问。“后悔娶我呀!我们结婚还不到一个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想到以后的日子,我真有点怕。你那天说只有穷人才把钱存在银行里,我一直在想,其实我父母就是这样的穷人,他们一辈子省吃俭用,把钱存在银行里,攒了不到十万元。我们

婚宴一桌就是两万元,他们攒了一辈子还不够五桌酒席。我们两家地位、条件相差实在太大,你家里人、朋友都那么优秀,和他们一比,我觉得自己又笨又傻。也许我不该嫁给你,我不该有这样的福气。”

  我怔住了。没想到自己给她这么大压力,看来我们之间真的缺乏沟通。我把她揽到怀里,抚弄着她的一头秀发轻声道:“你别胡思乱想。每对夫妻刚开始都这样,需要一段时间磨合,慢慢才会适应。咱们过日子,又不是办企业,不需要那么优秀。瑞琪妈妈就很优秀,但我们的婚姻并不幸福。合适的才是最好的。你温柔体贴,事事和我商量,让我做决定,和你在一起,我有一种男子汉大丈夫的感觉。这比一百个优秀都重要。我经历过一次婚姻,也曾经反思过为什么会失败。当然原因很多,但重要一条,就是开始时都把对方想得太完美,一上来就打100分。而完美的人是不存在的。等到近距离接触,缺点和不足显露出来,彼此开始互相减分,越减越失望,最后只好分手。所以我想,这一次我们不要做减法,而是做加法,一上来先给对方打50分,以后每发现一条优点,就加一分。越加越满意,这样婚姻才能长久,还能让爱情保鲜。”

  晶晶勾住我的脖子:“你说得有道理,就按你说的办!”我在她脸上吻了一下,笑着道:“今天就给你加5分,因为我知道你真的很爱我。一个女人越是爱男人,就越心疼他的钱袋。你知道我股票受损,竟然跑去和老妈吵架,可见我在你心里分量多重。但我还要给你减3分,因为你这么做不对。股票已经卖了,你就是和老妈吵翻天也吵不回来,何苦惹她伤心生气?她养你这么大,多不容易啊!当然这件事我有责任,不该把股票的事告诉你,让你心疼难受。所以我也给自己减3分。但不管怎么说,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不该牵扯你父母。听我的话,给你妈打个电话,赔个不是!”

  晶晶不好意思地笑了:“明天再打吧,这么晚她已经睡了。”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打趣道:“她都让你气成那样了,能睡得着吗?快去,知错就改,给你加两分。”晶晶冲我扮个鬼脸,起身去打电话。我望着她,心中暗想:“她还是年轻、稚嫩,所以才会发生今天的事。看来我这位老郎责任重大,任重而道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