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喜欢抽烈性香烟,那种味道很呛,却劲力十足的烟,而她是不抽烟的,她喜欢香水,那种有着清新的鲜花香气的香水。她希望他闻那好闻的香气,所以总是试图抢下他的口中的烟,可是不行,他不是把烟喷在她的脸上,就是叼上烟,一拧摩托车的油门,在她的尖叫声中,带着她扬长而去。
慢慢地,她习惯了他身上的那股浓重的烟味,而她也成了他的妻。他开始象老黄牛一样,不知疲倦地勤奋地耕耘着:为了还房贷、为了生孩子、为了职位的升迁。
他依然抽烈烟,骑摩托,只是繁忙的身后没有了尖叫着的她。
那时候,她选择了一种有淡淡的、温柔气息的香水,香气幽幽地飘散在两人的世界里。她不再劝他戒烟,因为她知道,他很辛苦。当一个家渐渐地象模象样儿的时候,她为他准备了那种闻起来味道很柔和的烤烟型香烟。
他就是抽着这种烤烟型香烟开始了他的创业。很苦的过程,但是有她的陪伴。她总是在他疲惫、烦燥的时候,为他点一支这样的香烟,让他平复他的情绪。那时候,每天夜里,在淡淡地、温柔的香气中,她握着他的手指,嗅着那上面散发出的柔和的烟草味道,让她觉得安宁和温馨。几年过去了,他的奋斗终于有了回报。他不用再骑摩托车,而是开着高级小轿车,他不用再四处奔波,而是定期去健身房健身,他也不再抽烟了,而是坐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喝着咖啡,风度翩翩地谈生意,接待朋友。
就是那个时候,她不再用那种有淡淡的、温柔香气的香水的,她改用香气袭人,充满了异域风情、价格异常昂贵的香水,而且开始抽烟,抽那种她为他准备的烤烟型香烟。因为深夜里,她常常找不到他那带着烟草味道的手指。她已离不开那烟草的味道,那种恬淡的烟草味道。
当那种恬淡的烟草味,已盖不住他身上传来的隐隐约约的陌生香水味时,她不再用香水,而是抽起了他以前抽过的那种烈性烟。朋友们都说,不要吸烟,会得肺病的。但是她不管,总是笑笑,大口地吸进去,小口地吐出来,吐在那个劝她的人脸上,然后坐进进口小跑车里,让自己象箭一般地射出去。其实那时候,她已经开始咳嗽。
他身上的味道越来越清爽,而她身上的烟味越来越浓烈。他偶尔回家,总是皱着眉头,不满于她身上浓重的烈烟味。而她总是不语,点燃一只烈性烟,在她的咳声中,让烟雾弥漫在他俩的空间。他在她的咳声和烟雾中离开了家,开着“奔驰”轿车扬长而去。
她咳得更加厉害了,是那种撕心裂肺的咳,没有了他,她也就戒了烟。等身体调养好之后,她开了一家香水吧,她的生意很好,每一种香水都很畅销,而她最喜欢的,是那种有着清幽的、淡雅气息的香水。
几年过去了,她的香水吧越来越有名。这不仅仅是因为有着那些诱人的香水,还因为这里有着气质如兰,平静、高雅的她。只是她很少笑,只有一对夫妻可以看到她淡若兰花的微笑。那是她的顾客,男人常推着重病的妻到这里买香水。那个有着清爽、干净气息的男人,总是温柔地把妻从车中小心地抱出,再放进事先准备好的轮椅中,动作是那么轻柔、爱惜,感觉是那么温馨、自然,尤其是那男人面对病妻好象阳光、海洋般的笑容,和那女人灿烂的笑容,常常让她的心温暖和湿润。
几年来,他们三人成了熟人,她熟知这对夫妻的一切:他们的相识、相知、相爱和相守。每次,他都要求她把香水包装成精美的礼盒,尽管在她看来,根本没有这个必要。直到那个幸福地妻子告诉她,包装成礼盒,是因为他们生活艰苦时,他答应喜欢香水的她,一旦他们打拼出一片自己的天地,他会把香水包装成精美的礼盒送给她。他没有食言,每次买回香水,他都乐于为她解开礼盒,亲手为她搽上香水。她明白了他们之间的默契,开始羡慕他们的和谐,再看见他们温馨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更多的是感动。
他的妻是含笑而去。再见面,是他的妻的周年祭日,她默默地拿出他们常买的香水,包装成精美的礼盒。只是最后,在盒里悄悄地放入了自己的真实姓名、家庭电话和家庭住址。她想,如果他真是一个负责的男人,他会在去扫墓前,解开礼盒,仔细地为妻子搽上香水,那时候,就是自己的一个机会。
时间悠悠地过去,他没有来,以前的那个他却来找她。以前的他又开始抽烟,还是那种味道很呛的烈性烟。闻着依然熟悉的烟味,望着已经陌生的面孔,她没有笑容,也没有声音。他急切的辩解以及深深的失意,如同他呛人的烟,让她烦恼和厌倦。
她把眼睛望向窗外,好象有感应一样,那里出现了一个久违的人影,干干净净地站在那里,冲她微笑。那笑容象阳光,象海洋,透着温暖和清新。她笑了,淡若兰花,犹如她的香水。绕过滔滔不绝的以前的他,她站在了窗外人的面前,他温柔地说:“对不起,现在来晚了吗?那张纸条,我珍藏了好久,就在我的胸口。”
那一刻,她的眼睛在闪亮,她的笑容灿若阳光。因为她知道,这个从不吸烟,又会给妻子买香水的男人,在长时间的思索后来到这里,是将会跟自己不离不弃,挽手一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