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nixiaocai 欢迎网友投稿
一
在北京亚运村附近的一幢四层别墅里,雨每天的日子就是睡觉,打扫房间,出去购物,然后到某家大宾馆去吃自助餐。
雨没有朋友,或者说朋友很少。她随丈夫去年春天才来的北京,为了到北京,她忍痛辞去了在哈尔滨一家旅行社的工作,到北京当起了寓婆。开始的日子还算适应,某种程度的新鲜感还能让她忍受下来,但是时间一久,尤其是自从丈夫结识了2006年的“超女”菲菲后,她的日子就再也不能安静下来了。
其实,雨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丈夫的生意越作越大,场面上的事情是免不了的。在哈尔滨的时候,她就风闻过丈夫的一些花边新闻,但她尽力克制着自己不往深层去想,毕竟,丈夫每年回来的时候都把大把大把的钞票交给她,还会陪着她去看看电影,听听音乐。短短的五年间,丈夫就从一个财政局辞职的科级干部混成京城数得着的地产大亨,还在北京拥有一处高尔夫球场。这,不是一般的男人做的到的。
从内心里说,她佩服丈夫,丈夫能取得今天的成绩是他的才智和努力的结果,也让她这个做妻子的为之自豪。但,自从丈夫远离自己尤其是孩子到美国留学后,家里经常性地剩下她一个人,在她的一再要求下,丈夫不得不答应她安家到北京后,她的生活就逐渐沉入到一种从没有过的寂寥和落寞之中,甚至是常常的担惊受怕。怕什么?她说不好,白天,独自一人呆坐在400多平米的房间的时候,她害怕;夜晚,躺在柔软而又宽大的床上时,她也害怕。下雨时,淅沥的雨声会让她感到格外的孤独,刮风时门窗的稍微的颤动会让她惊秫。原来家里陆续雇过两个保姆,可她觉得那些保姆很多余,她总是嫌她们收拾的房间不干净,她们熨烫的衣服不平整,她们做的饭菜不好吃。有她们时她会感到烦厌,没有她们时她会感到郁闷。雨从没像今天这样有钱过,有钱给她带来了从未有过的开心;雨也也从没像今天这样郁闷过,这种郁闷让她感到一种常常的不自在,一种常常的无端的烦躁。
那个在“超女”中出了名,已经成为歌星的女孩子她在电视上见过,丈夫作为赞助商站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忽然发现,她就属于丈夫喜欢的那种类型,身材高挑气质优雅,相貌靓丽妩媚清纯,古典的外表中透着一股现代女孩特有的浪漫。就外在的条件来说,丈夫能喜欢那样一个女人也是一种品味,这也是一个现在已半老徐娘的她无法比拟的。可她难以容忍的是,因为喜欢那样一个女人,她必须失去他给予她的陪伴,让她独自一人体验这种从未有过的孤独。她曾不止一次的要求过丈夫早点回来,回来陪陪她,可丈夫嘴上答应着,却常常失言。直到有一次,她跑到丈夫公司的大门口等他,发现了一辆和自己的三菱越野一模一样的座驾上下来那个女孩子后,她忽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奈和无助,她忽然发现,作为妻子,在这个时代是有很多权利不需要履行的,尤其是在丈夫和自己都成为所谓的富人后。
那天晚上,丈夫很晚才回来,她终于忍不住问了他,她和他,他和她…….丈夫望了她一阵,环顾四周,很平静的反问她,“我们今天所有的一切是怎么来的,你知道吗?”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这样的问题。
丈夫好象知道她回答不出来似的,撂下四个字——“游戏规则”后,就转身睡去了。
“游戏规则,游戏规则……”她独自默念着那四个字,望着入眠的丈夫,直到很晚。
后来,她便没有再探询丈夫在外面的任何事情,她只是像猫头鹰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一门心思地做自己的全职太太。
二
准确的说,雨不算是个全职太太,因为全职太太的内涵主要是指料理家务,抚养孩子,做好丈夫的贤内助。从这些角度讲,除了第一项外,其他的她都够不上。
孩子大了,被送到美国读书,她不再为这方面劳累。丈夫在外面,有秘书,有助理们的辅助,并且很少回家吃晚饭,即便回来也是很晚,她也很难有尽妻子义务的机会。每日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上上下下的收拾房间,永远保持窗明几净的环境,不知道别人家的厕所是多长时间刷洗一次,反正在雨这里,厕所的马桶每天都需要刷洗一次,那些程序和动作已经成为她生活的一部分,难以分割了。
而后,雨就是到沃尔玛去购物,去买点水果,或者刚出炉的西点。临近饭点,她就到五洲大酒店、东方广场的君悦大饭店或者松子料理去用餐。雨喜欢这几个地方,尤其是喜欢这几个地方的自助餐,既有适宜的口味,又有优雅的环境,还吻合她的身份。至于钱,雨从不在意,她虽然不知道丈夫究竟有多少钱,但仅就她知晓的以及她能动用的钱来说,就不是她这辈子能花完的。
雨没有朋友,也难以有朋友。后来她学会了上网,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姓杨的大姐,那位大姐是个笃信佛教的居士,和她住在同一个城市不说,离她也不太远。在那位大姐的带动下,她开始信佛。为此,她专门腾出一间房子,花了六万多块钱布置了佛堂。从此后的每天早晨和晚上,她都面对着佛祖、菩萨和大宝法王吟经颂愿。为了还愿,她还专门跑了趟青海、西藏,去寺庙拜神求道。后来雨陆续认识了一些佛友,但她始终不明白的是,自己为什么和她们难以深入的沟通,难以畅快的交融。
和她们聚会,她喜欢那种有点档次的地方,不仅有美酒,还有音乐。可她结识的那些佛友多是些普通收入的人,没有这种消费层次。开始的时候,大家是AA制,不管在什么地方,一聚会都是凑份子,有说有笑的,倒也乐呵。可她实在不习惯那种低层次的地方,不惜自己掏腰包,请她们到稍微好点的地方去,可后来,大家就都疏远了她。她也意识到这种差异,也正是因了这种差异,或者说区别,让她失去了一个为之心仪的男人。
在那些佛友中,雨结识了一个叫韩枫的男子,那个男人离婚没多久,心境一直有些萎靡。可他们在一起却很聊的来。他们也一同出去过几次,雨还和他开过房。他离开雨的原因,是因为……借钱。
有一次,那个佛友和朋友到印度朝拜,身上的钱被小偷偷了,给她打来电话,让她往卡上续些钱。这恰恰犯了雨的大忌,因为自从有了钱之后,丈夫就教导过她,记住,什么都可以给人家,就是别给钱。
这是个情和钱需要也必须分清楚的时代,男人和女人之间谈什么都可以,甚至上床,甚至感情,可就是不能谈钱。她忽然意识到这其中可能会有什么问题,以致她到了银行还在犹豫,本来应该当天给对方存进去的,可她退回了身,在犹豫了一夜后,第二天才把5000元钱存进去。
可就是这晚了的一天,那个男的仿佛很生气,回到北京后的翌日,俩人在一起吃了顿饭后,男人把5000块钱还给了她。她当时还感到很诧异,说,不必这么快呀!
男人说,没用。
怎么没用?
我从别人那里又想的办法。
从别人那里想的办法……也就是说他开始找自己时,是把自己当做了他最亲近的人,可当她不能让他如愿时,他只好再去找另外一个他认为最亲近的人。她仿佛明白了,就是那一夜的犹豫,让她失去了在他面前的信任,同时也失去了他们之间的友情。果然,自那次饭后,那个男的就再也没出现过。
雨反问自己,我不该犹豫吗?
应该。
可为什么我犹豫之后的结果就一定是要以彼此情谊的离散为代价呢?如果我不是个富婆,我不会给钱看的这么重,是不是我就不会误解人家了?如果我没有钱,人家不会和我借,我是不是也就不会得罪人家?
钱真不是个好东西,要不有人说钱是个王八蛋呢!
三
闲暇时,雨常常靠上网打发时光。在和韩枫分手两个月后,她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叫马熠的男人,那人四十来岁,他们很随意地聊了起来,也许是因为隔着一道屏幕的缘故,人与人更容易亲近。他们都喜欢一种古典而又浪漫的东西,都喜欢一种怀旧而又悠远的感觉,都喜欢读一种有文化底蕴和格调的书籍。在她的眼里,他是个知识丰富、厚道稳重的男人;在他的眼里,她是个略有些忧郁,喜欢在雨中漫步的小妇人。他们越聊越觉得投缘,一种怿动的情感逐渐在两个人中间产生。马熠是个文化馆的干部,吹拉弹唱样样都行,说出来的话总是让雨很爱听。雨虽然没有那么高的文化,可她喜欢和文化人在一起,喜欢他们身上的那种文化韵味和学术感觉。
后来他们见了面,彼此并没有像有些网友说的那样失望,而是彼此的感觉都还不错。见面的那天,雨刻意打扮了一下,穿上最喜欢的一条白纱长裙等在“蓝鲨咖啡”的门口。而他在离她很远的地方就一眼认出了她。当两个人面对面站在一起时,一句 “是你吗?”顷刻间让他们之间的陌生化为乌有,他们仿佛两个早就谋面,相识很久的老友,很默契地拉上了手,一起走进了咖啡店。
人们常说,网络中隐藏着铺天盖地的骗局,可雨从没这么踹度过马熠,她常庆幸自己能在和韩枫分手后,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结识了一个比韩枫更让自己钟情的男人。那段时间,晚上只要有空,他们就在网上情意缠绵地聊着,几乎每星期他们都要到外面吃个饭,听个音乐会,或闲坐在公园里,一直聊到很晚。但,恰是在这种深入的接触中,最终他们还是离开了,说到原因,很简单,谁听了都不信。
雨说——
“我喜欢到宾馆,吃自助餐,其实也花不了多少,他不,每个月的收入也有四五千元,可他仿佛就没动那根脑筋似的。我们吃饭,他喜欢老北京涮羊肉、炸酱面、爆肚、杂碎那一口。喜欢弄瓶小二,不紧不慢的喝着,再和你惬意地聊着,要说那也是种挺舒服的感觉,我原来在老家时也是蛮喜欢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一闻那么浓的羊肉味就特反胃。真的,其实我们都是吃那玩意长大的,可现在……我哥哥老公他们还行,可就是我,特过敏。
“有一次闲聊中,他说到和朋友想办个互助游的网站,我觉得那是个不错的创意,想到和那个佛友的经历,这次我不等对方说出什么,就马上道,如果需要资金可以找我。在此之前,除了那个佛友,我跟任何的朋友都没说过借钱的事,可对他,我觉得是真心。可他马上就说,咱俩不说钱好吗?我知道如果我不是个富婆,他碰到困难敢和我说钱,一旦我成为一个富婆,不仅是他,即便是任何人都难以真心对我了。
“至于我们的分手,那是我有次给他买了件皮尔卡丹的外衣,才花了不到3000块钱,可他就是不要。凝视着我,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我喜欢平淡和简单。我后来简直是在央告他,希望他接受,他却说你要是不退,就扔了,要么我给买了,可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并不喜欢它。没办法,我只好跑到商场把那件衣裳退了,还倒帖了200元钱。
“我猜想,他大概是觉得我嫌弃他了,打那次以后,他就疏远我了。开始还接接我的电话,后来连电话也不接了。
“从内心里说,我是很不希望失去他的,他本性正直,心地善良,头脑睿智,谈吐幽默。是个不可多得的老朋友。我们到郊外去玩,去游泳,去打羽毛球,去泡温泉……我都非常的开心。
“我希望生活中有这样一个人真诚的陪同我,即便没有任何身体上的苟合都可以。可我感到我找不到,找到了也终究会失去。我不怪他,我知道,是我自己变了。”
为此,雨曾忍不住问过她的好友杨大姐,“你说,让我回到原来的生活吗?”
“不可能了。”
“是的,不可能了……我是富婆!可我越是富婆,我的身边越留不住男人,尤其是那些注重情谊的男人……”
雨的父母还在哈尔滨,原来都是一家企业的普通工人。可雨回到老家时,竟发现和家人、朋友总是感觉没什么可聊的了。
对此,雨不是不明白——
“我知道我变了,变得跟谁都觉得难以亲近,难以信任了。你让我结识新的朋友吗?好啊!可我怎么老是感觉人家在惦记我的钱似的?你让我把原装的三菱车SUV换了,弄个小奥拓开开吗?其实也不错,可我做不到了!
“我喜欢那种气势,喜欢那种张扬的感觉,我甚至喜欢违章,即便是在一种不自觉中,也会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快感。我喜欢走便道,走紧急停车带,被警察拦下来是一种快活。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变成这样。我自己也知道,大概是生命不能承受财富之富吧!
“真的,有时我自己做的事情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去年秋天,我和几个朋友到君悦饭店吃饭。赶上周末,车位不好找。费了半天的劲儿好不容易瞄准了一个车位,可谁知,趁我挂挡倒车的功夫,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一辆宾利,一个急刹车停在了我面前的车位上。开车的是个也就二十郎当,一看就比我小很多岁的女孩子。别说,她的技术还特熟练,她大概是在我的身后等了半天,闲我手潮,憋了一肚子气,索性加塞钻到了我前头。
“我当时那个气呀,下车就想找她理论,可谁知那女孩子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把红红的长头发向身后一甩,扬长而去,任我在后面怎么喊她,她就是不搭理我!
“当时,我真想冲上去给她一巴掌,可被我哥哥拉住了。
“这是北京。”他说。
“我知道,这是北京,一个能开宾利的女孩子也不是我轻易能惹的起的。
“那女孩也是到君悦就餐的,那天晚上她恰好坐在我身边不远的地方。和一个装束和打扮一眼望去就不平常的中年男人坐在一起。我当时还余气未消,总是不时的瞄他们一眼,甚至希望那个女孩能看我一眼,和我骂一场,打一仗,可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转一下头,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一样。更让我可气的是,我们结帐时,竟然被告知,早于我们走的那姑娘已经把我们的帐给结了。你说……靠!
“晚上睡觉时,那个没有脑袋的‘b’形图案一直萦绕在我的脑子里,怎么都挥之不去,我真想第二天就去买一辆。去找那个女孩,跟她去比赛撞车!
“你说我怎么变得这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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