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菊花姐姐 欢迎网友投稿
这座桥坐落在小城的中央,将小城化分东西两部分,桥下一股极浅的污秽的细水,夏天会散发着一股酸臭的味道。水边杂草丛生,有一些各色垃圾袋混杂在草间,在风吹过时候,滋滋地响。
桥下,没有风景。
桥上,连通的是一条公路。最初,这条公路是位于这个小城的北郊,可是,随着小城的不断发展,城市建设不断向北延伸,这条公路,竟又成了小城的主街道,将南北隔开。
既是公路,每天往返其上的车辆就多,各种各样的车在上面昼夜不停地来往穿梭。后来虽然在小城的最北端又有高速公路通过,但这条公路上的车依然很多。每天车流不断。而作为小城的一条主街道,每天亦有很多南来北往的人要从这条街上穿过。于是,交通便成了一个大问题。
这个问题最初并没有得到解决,任由南来北往的人在车流中见缝插针,抢时夺钞,后来,公路上常有事故发生,城建便在桥下修了一条地下通道。将小城的南北连接贯通起来。
这个地下通道受到广大市民的爱戴,尤其是那些腿脚不利索,反应迟缓的人,而又迫于生计每天从公路上经过的人。再不用每天心惊胆战地站在公路边上看如龙的车流一辆辆从眼前轰鸣而过,有时候,因为赶时间,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而对于那些每天都有家人要从公路上穿过的人,操心惦记,担惊受怕也是难免的了。
我便是每天从公路上穿过的人之一。我的家在公路的南边,而工作的单位已经迁居到公路北端,每天,我都要从公路上走两个来回。我是个大男人,并不太在意这个。可是妻子并一直为我操心挂念,下班晚到一会儿家,她就惴惴不安,一遍遍打电话来寻问,为此,我们还有矛盾发生。
后来,在离我工作不远的地方建了一个小区,我们便从那里要了楼房。而且妻子工作的单位也将北迁到公路以北。妻子说这样,我们就不用每天要从那条令人生畏的公路上来回走好几次了。
我对妻子的想法不以为然,总感觉她是没事瞎操心,再说,即使上下班不用过桥了,但很多商铺多建在公路之南,来来往往还是少不了的。
那年暑假,妻子给孩子报了特长班,每天下午去学习。孩子在我家附近的小学读书,学校离妻子工作的单位不远,所以一直以来,孩子上下学的接送都是由妻子来做的。有些事情,一旦久了,就会成为习惯,所以我很少操心孩子的事情。
妻子是一个很贤惠的女人,她一直很支持我的工作,虽然她也有工作,但工作之余就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家里,家庭是她的重心。所以既便我很少过问孩子的事情,妻子也很少有怨言。她说,男人嘛,要多花心思在工作上。现在,每家都只有一个孩子,家务再多,能多到哪里去,有她就行了,只是希望我好好工作,为自己为我们的家为我们的孩子奔一个好的前程。
当然,我亦是听话的男人,有妻如此,夫复何求,除了好好工作之外,还与朋友一起合作一点买卖,虽然我们两个人都来自于农村,经济上没什么基础,但经过几年的努力,家里的生活一天比一天好了。
日子好过,心便舒畅,再加上妻子又那么善解人意,我感觉生活很幸福。人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我感觉我没有,其实男人对生活的要求也并不多,有一个幸福的家,有一个知冷知热的妻子,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女儿,一家三口,其乐溶溶,我对这样的生活很满意。
那段时间,我们的新楼就要峻工,妻子已经在考虑装修的事情,每天晚上,妻子翻阅着装饰布局的书和我探讨着如何装修我们新家的事情。妻子便坐在沙发上,一会儿翻一翻手中的书做参考,一会儿凝思冥想,一会儿在纸上画画,偶尔有电视画面定格在某间富丽堂皇的室内时,她便走到电视前仔细看看。瞬间就想出一个新方案,但还未待我说话,她便自己又否定掉。
我是懒人,不是太喜欢考虑这些事情,为图一份省心,每到她和我商议的时候,我就会笑着说,你说怎样就怎样吧,装修的事,都听你的。
妻子乐此不疲地想着这些,也收集了一些关于装修过程中有可能出现的问题。当她终于为我们的装修确定了最终的方案时,我们憧憬着我们住在新楼里的新生活,那时候,妻子的脸上会有一种神往而又满足的感觉,有时候还会因和我意见不同丢一个责怪的眼神给我或者因为在某个地方不谋而合而兴奋地涨红着脸。妻子是个细心而又追求完美并有着一定品味的女人,她能把每个细节都想到,甚至想好了要配什么花色什么质地的床罩和窗帘。还有那大大小小的灯,妻子也已经在脑子里有了清晰的构图。
那时候,我们的新家就仿佛座落在我们的眼前。而且事实上,离楼房交工的日期也越来越近。妻子所设想的一切就要变成现实了。
那段时间,妻子是劳碌的,也是快乐的,她常常一边干家务一边唱歌,妻子的嗓声嘹亮甜美,我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她来来往往地快乐忙碌着,想女人的心真是容易满足,男人,如果能带给女人幸福的感觉,是很自豪的。
那个夏天的天气一直都很闷热,雨水也多。雨,多是在下午来临,午后的灼热后,天空遍布墨云,一阵惊雷闪电后,往往一场大雨就降临了。
那一天,依旧是很燥热的中午,下午四点,天又阴了。天空仿佛一块墨布遮向大地,无边无际的阴郁,那时候,我正坐在办公桌前,妻子打来电话,问,要下雨了,孩子学习也该结束了,是你去接孩子,还是我去。那天,妻子休班在家,我说反正你在家休息,你就来接吧。上班时间我擅离岗位也不太好。妻子说也好。说实话,接送孩子去学习班学习一直是妻子的事情,让我去接,我一下子还找不到老师的家呢。
放下电话,过了一会儿,天越发得阴沉了,并刮起了风,正所谓风来雨就来,眼看一场大雨就要降临了,看着愈来愈低的云层,听着一个个沉闷的惊雷,我的心忽然有了一丝慌乱的感觉,赶紧打电话给妻子,想告诉她等雨停了再去接孩子吧,反正孩子在老师家里,不会有事的。可是,家里的电话已经没人接,妻子的手机也接不通了。我想妻子可能已经从家里出来了。
不过又想想,每天上班下班遇到这样的天气是常有的事情,妻子那么大的人会知道怎么做的。也就不再多想了。
雨终于下来了。没想到,那场雨是几年来罕见的大雨,雨水倾盆般地密密麻麻地仿佛从天倒下来一般,瞬时便在地下汇成河流,顺着坡势汹涌而下。
这雨,开始让我恐惧,我不知道妻子在哪里,心里免不了有些担心,后悔自己没有去接孩子。那是我第一次担扰妻子,而从前,都是她替我操心。
我盼着雨马上停下来,可是那雨的劲头却似乎越来越大,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地上的水已经有一尺多厚,打着旋涡急速地向着低坡的地方汇集冲撞。如一片汪洋。来势汹汹。吞噬着地上的万物。
雨,整整下了两个小时,才停了下来,天空变得晴朗,外面开始有了人声。我开始拨打妻子的电话,还是不通。家里的电话也没人接听。我想打给孩子学习老师,可是,我却不知道电话号码。
然而,一个小时之后,我却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他问我是林放的丈夫吗?我说是。林放是妻子的名子,妻子的娘家没有男孩子,妻子是家中的老大,父母把她当男孩子,事实上,妻子也一直承担着家中的责任,孝敬着父母,爱护着她的妹妹们。
那男人让我马上赶到地下通道去,我急着问发生了什么事,对方说,你来了就知道了。
我的心冬冬地跳着,下了办公大楼,胯上摩托车,飞一般地冲向地下通道。地上的积水飞溅起来,向四周散开,并打湿了我的衣服。
地下通道的四周,围满了人。我的心更加地狂跳起来,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头嗡地一声,不由分说地拨开众人,挤到里边去,我看到了,地下通道西侧支撑的墙壁倒了,已经被清理到一边,而在地上,有几具其中一个便是我的妻子,林放。她的头已经被砸得粉碎,面目全非,唯一能认出来的就是她穿着的衣服和身上装着的工作证。
我的眼前顿时一片漆黑,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这是一场意外,是一场事故。一个月后,事故得到解决,我们获得了十几万元的陪偿,那里包括着妻子到退休年龄的工资补偿。当我拿到这笔钱的时候,我的心都要碎了,这,可是妻子的命换来的呀。
从此之后,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一个叫林放的女人,而我,失去了一个好妻子,孩子,失去了疼爱他的母亲。
半年后,我们搬进了新居,楼房的装修,我都依照了妻子当初的意思,
搬进新家的那一刻,我们没有别家乔迁的喜悦,有的是对妻子深深的思念,妻子为这个家,花费了多少心血,倾注了多少精力,可是,她却一天也没有享有过她。
两年后,我重新组织了家庭,生活,总是继续下去,我也不希望我的女儿没有妈妈,我新选择的爱人是一个有过不幸婚姻的女人,自己不会生育,并且是一个心地很好的女人,对我女儿很好,对我也很好。我们一起组织成又一个幸福的家。
我想倘若妻子地下有灵,也是可以谅解我的。
后来,地下通道经过重新修整,又重新开通,每天亦有很多人从哪里走过,而我,我宁愿绕很远的路从十字街头的红绿灯处经过,或者宁愿在桥上等很长的时候,等待很多的车辆从我眼前经过,然后从公路上横穿过去。我再没有从桥下走过一次,因为,在那里,因我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的错。铸就了我一生都无法痊愈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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