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人：纤纤年龄：30岁职业：公司财务人员倾诉地点：新岛咖啡
(纤纤说，每个人的心底都会有一个黑洞，里面装有很多的无法启齿的秘密。每当遇见悲伤和挫折的时候，这个黑洞就会无限扩大，那些秘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直到把整个人吞噬掉。这样的感觉如果发生在午夜梦回时分，最为悲伤。凌晨两点，她发了一条短信给我：我是个对生活绝望的人，你能陪我聊聊吗？
清晨醒来，我发现了这条短信。我和纤纤约了采访时间，于是有了这个故事……)
1.
23岁那年，我从大学毕业，直接回了家乡那个小城。它与郑州毗邻，风景秀美。父母在那里早就为我找好了工作，一路走来，一帆风顺。我的工作环境很好，工作也清闲。更重要的是我的办公室里面有一台电脑。虽然是586的装置，但是在那时候已经属于高档办公用品了。工作不忙的时候，我在这闭塞的小城里通过电脑接触外面的世界。
然后我认识了郑，在搜狐的聊天室里。那天我们聊得非常投机，直到下班铃响过了很久，单位里的同事都走了，我们仍然在热火朝天地聊着。直到天黑了下来，我才跟他恋恋不舍地道了再见。就要走了，他忽然问我是哪里人，发现我们两个居然在同一座城市里的同一个区。人生何处不相逢，那时候用电脑上网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我们两个小城市的人居然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在茫茫的人海中相遇，除了是上天的安排，我找不到别的理由。最终我们欣喜地互相留了电话号码。
又过了两天下班回家，妈妈跟我说有个叫郑的人曾经打电话找过我。我给他回电话。电话那边是一个充满磁性的男中音。美好的声音是可以产生吸引力的，不知不觉地我们又在电话里聊了好久。挂了电话，妈妈笑眯眯地问我，这个人是谁啊？还夸奖他很有礼貌。我说，他是我新认识的朋友，但是没说他是我在网上认识的，还没有见过面。
就这样联系了一个多月，我和郑在一个公园见了面。他是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原来明眸皓齿也是可以用来形容男人的。郑说他在一家事业单位工作，父亲是一家企业的老总。他还说，从第一次听我的声音开始，他就爱上了我。听他说这些，我欣喜若狂。原来灰姑娘变成公主这样的事情居然在我身上发生了。
我和郑很快地陷入热恋当中。我们很快见了双方家长，在认识3个月以后定了婚期。
婚礼定在一个夏日举行，天气预报上说那天一定会晴空万里。可是那天早晨却飘起了细雨。我记得有个很迷信的说法是，如果结婚那天下雨，这个新娘在将来一定是个哭泣的怨妇。我穿着缀满珠片的婚鞋，打开车门，挽着婚纱一脚踩下去，却踩进了水坑里。我清楚地记得，泥水溅上了我洁白的婚纱。
2.
王子和公主的神话在我的生活中马上消失了。婚后不到一个月，郑的本性就暴露了出来。抽烟、酗酒，每次喝醉的时候他都会打我，可是又会在人前对我做呵护备至的样子，以至于有段时间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幻想症，那些受虐的镜头是不是只是我自己想像出来的，可是身上的青一块紫一块的疤痕又明明白白地提醒着我，所有的伤害并不是在梦中。婚后半年，我终于忍无可忍，在他又一次发疯的时候，我逃回了娘家。
那时候是凌晨两点，我拼命地敲门，妈妈给我开了门，看着我踉跄地进来，一副失魂落魄的可怜样子，问清楚是怎么回事，然后抱着我哭了起来。爸爸还有新婚住在家里的妹妹妹夫都起来安慰我。因为是冬天，天亮得很慢，我哭得声音都沙哑了，才看见窗外有了一线光亮。而我的家人陪着我一夜未眠。住在小城市里的人都很传统，甚至认为郑动手打我只是属于两口子吵架，很快就会过去的。果然，郑当天上午就来娘家接我，还点头哈腰地对我赔不是，爸爸把他训了一顿，就打发我跟他一起回去了。我的噩梦并没有停止，那段时间正赶上国家大型企业所有制改革，我公公被迫退休回家，直到那时候我才得知，我的如意郎君——郑，在他的单位里只是个临时工，没有正式编制。他认识我的时候说出来的话，都是一片海市蜃楼。我想反悔，但为时已晚，因为我发现我已经怀孕了。
当我知道肚子里面有一个小小的生命，我对家里发生的所有变故都视而不见了，我的心沉静下来，我的脸上呈现出一派祥和温暖的母性光辉。虽然郑一如既往地酗酒、找茬闹事，仍然没有阻挡我要把孩子顺利地生下来的决心。我怀着宝宝九个月的时候，郑又一次醉醺醺地回家，我让他去把自己洗干净再睡觉，他却顺势推了我一下，这一推，让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我感觉有一股热流从下身流了出来，立刻想到我可能是要生宝宝了……可是再看郑，早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我打电话给我爸爸妈妈。好在城市很小，他们很快就赶了过来，把我送到医院。
有惊无险，宝宝顺利地生下来，是个男孩。不过医生说，要是送来得不及时，我有可能就会在路上生了，那有可能引发大出血。可就在这样的母子危难的时刻，宝宝的爸爸还沉醉在睡梦里。想想都觉得悲哀。
3.
妈妈通过这次认清楚了我的处境，在我出院那天坚持把我接回娘家做月子。孩子出生的那个月，他只过来看过几次，从来没有主动做过给孩子喂奶、洗尿布之类的活。公公婆婆也过来看他们的孙子，可是依然没有提出要把我接回去之类的话。妈妈说，他们是大户人家，所以人情才会凉薄至此。她很后悔那么匆忙地把我嫁掉，又说如果在我结婚之初能够很好地探探对方的家世就不会让我沦落到这般田地了。
我就这样在娘家住了下来。和我同住在娘家的还有妹妹和妹夫。因为爸妈只有两个女儿，所以就给妹妹招了个女婿，入赘在我家，给爸妈养老送终。妹夫叫旭，来自一个很贫困偏远的山区，他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世了。爸妈选中了他，除了看重他是大学生，相貌生得不错以外，还觉得他为人正直，忠厚老实。只有高中毕业的妹妹嫁给他，是福分。
可是很多人住在一起的确不像家里只有四口人时候便利。家里添了宝宝和我，变得愈发忙乱了。旭从来没有进过我和宝宝住的房间，但是他总会把宝宝换下的丢在盆子里面的尿布洗干净。有的时候我坐在客厅里面哄宝宝玩儿，看着旭忙来忙去的身影，暗自慨叹着自己所托非人。妹妹从小就不如我学习好，不如我漂亮，不如我工作好，连大学都没有读过，凭什么她就能够找到这么好的男人。而我，什么都比她好，最后居然落得一个这样的下场。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的眼睛就会湿润了。宝宝在一天一天地长大，郑仍然只是匆匆地来，匆匆地走，并不提要接我回家的事。有一次，妹妹下班回来，说在路上隐约看见郑和另外一个女人有说有笑地走在一起。当时我很恼火，问她为什么要把这样不确定的事情拿回家来说！其实我心里在想的是，郑十有八九是有外遇了。
我日复一日地在娘家呆着，直到休完了产假上班。宝宝让我妈妈带，我仍然没有回到郑那里去。可是每次我在客厅里发呆的时候，总会感觉到有一束目光，等我抬头寻找的时候，就看见了旭躲闪的眼睛。这样的目光，似曾相识。因为我和旭学的专业相近，我们有很多共同的话题，我们都喜欢古诗词，每次谈起来都会滔滔不绝。但总会说到尽兴之处打住，两个人很尴尬地对望一眼，然后把目光移向别处，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我能够感觉得到，一种很暧昧的情绪在我们之间涌动，我们都克制住了，但我知道它总会爆发的。
终于到了那一天，妈妈爸爸带宝宝出去玩了，妹妹上中班没有回家。家里只有我和旭。酒这种东西在有些时候是能够起到催化作用的，几杯红酒过后，旭的手指轻轻划过我的脸，说，你知道你有多么美吗？长期以来我爱的不是你妹妹，是你。我陶醉在他灼灼的目光中，恍然回到了恋爱时期……我没有克制住自己，任由旭一件一件地脱掉了我的衣服。
等我再清醒的时候，意识到我和妹夫，就在自己的娘家偷情。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家里依然安静得能够听见石英钟走动的声音。但是，我没有脸面再见父母和妹妹，逃离了娘家，回到了郑那里。
4.
可是当我打开家门，看到了戏剧性的一幕。在我家卧室的床上，躺着一个陌生的女人。她听见开门的声音，居然很镇定地从床上坐起来穿衣服，并没有看我一眼。然后我看见郑只穿着一条三角裤从卫生间里走出来。他看见我，也没有任何表情。静静地对峙了有三分钟。我叹了口气说，我们离婚吧。离婚是我和郑唯一的出口。
一周以后，领完离婚证出来那一刻，我悲哀地意识到，自己无家可归。我不能再回娘家了，那里有旭。我们之间就算有爱情存在，也绝对得不到大家的祝福和原谅。
还好我有一份不错的工作，足够我和宝宝的生活。但是我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只能把宝宝放在妈妈那里。我从娘家搬出来，在单位附近租了房子。可是那种对旭的思念却从来没有停止过，我总是会想起他的指尖、他的嘴唇、他的肩膀……想过以后又忍不住深深地自责，我努力学着忘却。
过了没多久，单位有了一个可以调到郑州来的机会。我费了很大的劲争取到了名额。离开小城，我长出了一口气，以为自己可以获得新生，重新生活。可就是在我上班的第一天，我就遇见了平。他是我的上司，他长了一双和旭一模一样的清水桃花眼，一不小心，我就又陷进去了。这是一种不由自主的行动，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很快地，没有费多少力气，在我若有若无的撩拨下，平成了我的裙下之臣。他36岁，年富力强。听说他的妻子高贵典雅，为他生了一双龙凤胎。但仍然没有阻挡他要出轨的脚步。我和他的第一个夜晚，是在我租来的小套房里。他一边亲我一边对我许诺说，他对我一见钟情，一定会和老婆离婚来娶我。那一刻，我看着他那双和旭一样的眼睛，居然相信了他说的话。
就这样，我们暗度陈仓了很久。在外人看来，我们是同事上下级关系，平静如水，波澜不兴。实际上，他每周都会去我的小套房和我幽会。我以为，他妻子对此一无所知。直到那天，一个果然很美丽的女人闹到单位来，把长长的一张电话明细单摔在我脸上，并且给了我一巴掌，我才知道事情已经败露。
5.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搭理过呆立在旁边的平，也没有碰过他分毫。但是我和平的事情已经闹得人尽皆知。我又一次没有脸面再在一个地方呆下去。除了选择离开，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递的辞职信很快批下来了。当我最后一次在办公室收拾东西的时候，看见了一把钥匙安静地摆在我的桌子上。那是我的小套房钥匙，我给平方便约会的时候用的，自从他老婆来单位闹过以后，他避我如蛇蝎，再也没有对我说过任何一句话。那些说过的海誓山盟早就变成一场空。
辞职以后，我一个人在家里躺了三天。我一直想弄明白，到底是命运玩弄了我，还是我的性格使然。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让我觉得兴奋，也让我觉得无地自容。未来的路该通向哪里，我不知道。
【采访手记】写这篇稿子的时候，我接到了纤纤的电话。她说她已经买了去上海的火车票，去投奔自己的同学了。从听这个故事到写完这篇文章我的心一直有些难过。性格决定命运，但同时也能说明选择的重要性。我们选择了一个人，就是选择了一段婚姻，就是选择了一种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