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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撩人:男人的“第三地”都在床上

作者: 来源: 发布时间:2009年02月01日 点击数:

  也许,与相爱的人一同探索与追寻,第三地才能成为我们生活的一部分,不是分裂而是补充,不是破坏而是修复,不是放纵刺激而是安宁幸福。

  在第三地告别那场暧昧

  -口述/唐雁 整理/千北

  婚姻是种与往事告别的方式

  2006年3月3日,我和徐鹏飞结婚了。

  结婚前一天,我在南昌最繁华的八一大道晃荡,想拉住街头任何一个陌生人,问他或她,是不是天底下大多数婚姻都跟我的一样,属于水到渠成的那种。

  我的婚姻水渠里另一道水流名叫徐鹏飞。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2006年1月3日,方式是相亲。

  从武汉中南政法大学法律专业毕业,并如父母所愿回到南昌工作以来,我成了众人眼里的乖乖女,甚至我自己都忘了16岁以前那个叛逆的少女模样。

  可是,还有人记得。

  毫无预兆地接到一条短信,陌生的号码,简单的一行字:“你敢不敢?”

  敢不敢10年不见,10年后再相见? 电光火石一般,10年前的日子回来了——

  10年前,我16岁,如同着了魔似的一心只想学画画。

  我不顾父母痛心疾首的反对,一个人来到武汉参加美院附中开办的补习班。其中画画最突出的就是杨烨。

  杨烨是让女生最易心动的那种男孩,英俊扮酷,桀骜不驯,然后在绘画上极具天才的想象力。他喜欢在画作中描述和表现童年的游戏:捉迷藏、藏宝和寻宝、吹泡泡……

  杨烨于班上60多人中寻定了我,也许因为他灵敏的嗅觉闻得到我骨子里与他的同类气息。

  高考前半年的一天,我们一同去看了部译名为《你敢不敢》的欧洲文艺片后,杨烨像个顽劣的孩子似的放纵自己的所有疯狂念想,他问我:“你敢不敢夜里潜进校长办公室去偷考试试卷?”“你敢不敢当全班同学的面骂隔壁班那个追求你的男生是‘猪’?”……

  我们在“你敢不敢”的刺激下做了很多现在想来匪夷所思的事。

  有一天他问我:“你敢不敢和我约会?”于是我们偷偷约会。校外有条路灯晦暗不明的长街,382盏路灯的距离,还有5个电话亭,一个一个地进入。

  电话亭里,空间如此逼仄与狭窄,我们都激烈而又笨拙,恨不能将对方的身体全部塞进自己的胸腔里。

  又一天杨烨问我:“你敢不敢……”我以为他是问我愿不愿意用身体表达内心激烈的冲突,我早想好了用“我愿意”而非“我敢”来回答。

  可是,我想不到他的想法居然是:你敢不敢和我10年不见面,10年后再相见?

  这就是初恋留给我的唯一含糊而暧昧的允诺。第二天,杨烨就退学走了。

  一个月绝望的等待后,我发愤图强地拾起课本,高考填志愿时,我平静地选择了法律专业。

  大学毕业回南昌,我去考

公务员,我想我是那种一夜间长大的女孩,我需要用世上最有纪律性和秩序感的专业与职业来规范自己,挥别青春。

  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居然真的在10年后出现了。

  我比自己想象中平静,打通他的电话: “这10年你在哪里?”他回答:“四处走,画画,还有,开过一次画展。”

  随后我知道,杨烨居然两年前结婚了,和一个富婆,然后去年8月在富婆资助下在广州举办了一次个人画展,目前定居深圳。

  他用刻意的漫不经心的口吻说:“我突然想起和你玩的‘敢不敢’游戏,于是我提出了离婚,因为我喜欢每个游戏都有完美结局。”

  我屏息,看窗外。南昌的冬天湿冷,没有暖气,寒意一点点侵入骨髓。我轻声回答:“游戏结束,因为我马上要结婚了。”挂上电话,泪水在脸庞上湿了又干。

  第二天,我遵照父母的安排见到了徐鹏飞。

  相亲第一面,我和徐鹏飞相看没相厌,双方家长也长长松了一口气:方方面面、条条框框我俩都是适合结婚的对象。

  徐鹏飞比我大两岁,是南昌电视台机动新闻部记者,一直在北京读完研究生,2000年才回家乡。

  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不接受他,除了一点:为什么他这么久没有结婚,甚至没有恋爱。

  徐鹏飞居然很诚实:“读书时谈过一次恋爱,东北女孩,后来她去法国了,我等了几年然后她嫁给了老外。就这么俗套的故事。”

  我哈哈大笑:“其实你最好的还击方法是反问我。”他摇头:英雄莫问出处,婚姻不论旧事。

  我心里一动。是谁说过,最好的婚姻莫过于门当户对,其实跟钱财权势无关,意思是你和他是同类。

  我和徐鹏飞意见一致地闪电结婚了,尽管这一切来得太过迅猛。

  结婚前一天,我在八一大道上收到杨烨的短信,还是那么简短:我

离婚了。

  男人的第三地都在床上

  新婚夜,徐鹏飞没有太多激动不安,似乎一切都理所当然。他不是不温存,不是没有前戏呵护,但是身体是真实的,它不会说谎。

  他似是曾经沧海,浩浩荡荡,这让我的涌入显得波澜不惊。

  只是,他看到那一抹嫣红时愣住了。

  我略带嘲讽地笑话他的诧异:“怎么,看到本世纪最后一个处女新娘了?你放心,你的过去我不会问,我只是希望那第三个人今后不要出现在我们的婚姻里,还有床上。”

  徐鹏飞替我理顺散乱披在枕头上的长发:“没有第三者,顶多有个第三地。”

  我一愣:“什么叫第三地?”

  “舶来词,意思是除了家与单位之外的一个处所,可以是经常光顾的酒吧或是球场,也可以指一个有难忘记忆的地方。”

  我继续笑话他:“哦,明白了,你的第三地是北京,还是法国?”

  徐鹏飞闷闷地躺下:“唐雁,像你这么聪明的女人难道不知道,第三地已经跟某一个人没关系了,甚至跟具体城市也没关系了,不过是个偶尔想起来的地方,很模糊。”

  他转头闭上眼睛,似是疲惫。我也倦了,逞了口舌之利后,身体伴着空虚与满足的异样感潮水般一浪一浪涌上心头。

  沉默之后,徐鹏飞探手过来,一只手从我的颈下伸过,另一只手舒展开,搂紧了我,那姿态有如焊接,有如缝合。

  那叫怀抱,而且是温情的怀抱。

  生活似乎没发生什么太多的改变,除了搬进徐鹏飞买的新房,除了有一个同床共枕的人之外。还有,我换了一个手机号码。

  一个月后,我在网上遇到了杨烨。

  应该说是他煞费苦心寻找到我的MSN的,他的个性签名居然叫“雁南飞”,我又好气又好笑,却也有点伤感。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虽然我极少回应他,却没有从“好友名单”上删掉他,我想我还是愿意时常看到他的留言的。

  突然记起徐鹏飞的话,我自嘲地想,我不过是在网络上安置我的第三地吧。

  应该承认我和徐鹏飞过得不错,我们理智地互为对方感情和身体的第一地与第二地,甚至在床上,我们都有这样的归宿感。

  是的,我和徐鹏飞亲密如一,琴瑟合鸣。

  偶尔,我会恍惚地问徐鹏飞:“你会不会想念你的第三地,甚至故地重游?”徐鹏飞舒展地躺下,我喜欢看他心满意足的肢体语言,这让我很有安全感和自豪感。

  他哈哈地笑,似乎在打趣我:“雁子,我赞成女人可以有第三地的,像是女权主义的某种道具,因为女人终极追求的不过是精神,或者是爱情的纯粹。不过男人嘛,男人的第三地大概活色生香,荷尔蒙气息很浓的。”

  他的话让我想起杨烨画作上的颜色,浓烈厚重到诡异,果真雄性气息沉郁。

  杨烨常常一幅又一幅地发过来他的画。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最热爱的还是在画童年的游戏、少年的嬉戏:孩子们吹唇边的树叶,那树叶被涂改成了蓝色,身后一大片深蓝浅蓝,说不清是天空,是树林,还是山庄;少男少女都埋首读书,仔细看才发现不知是谁,悄悄在桌下将他们的鞋带系在一起。

  有时,他也会谈到他10年里的放浪生活,自然是有些女人的身形若隐若现的,包括那个资助了他20万开办画展的富婆前妻。

  他的结论是:她们都不是他要抵达的地方,走了10年才突然发现,爱还在旧地。

  12月1日是我的生日。

  到了单位刚刚上线,就看见杨烨在。

  他发来一张图片,我点开,顿时愣在那里,居然是幅卫星地图,地点却如此确切——江西南昌市电信大楼隔壁机关楼的一扇窗,正是我的办公桌面对的窗户。

  杨烨说:“我知道你平时在哪里,但我居然不敢前去找你。我甚至连回美院附中的勇气也没有。

  有时我不停地问自己,人在哪里?身在哪里?心在哪里?爱在哪里?来吧,来我这里,哪怕只是一见,哪怕只是一夜。”

  所有压抑的情感在那一刻汹涌而出,我起身,订票,第二天去广州。

  我要归还青春时对自己的亏欠,我还想探索,到底是徐鹏飞这样水到渠成的水流舒缓交融,还是杨烨那样惊涛骇浪的方式更适合我。

  入夜,又是周五,缠绵是我们的例行功课。

  和往常一样,我们程序周全,却似乎永远无法迸发一丝丝照亮暗夜与身体的火花。在大家都平息并不激烈的喘息之后,我装作无意地说:“我明天的火车票,出去。”

  他一愣:“去哪里?”

  我掩饰地一笑:“第三地。”

  他说:“嗯,出差吧。”

  我含糊地说:“如果你的法国女孩回来了,她约你第三地相见,你会怎样?”

  他陷入沉默中,很久,我都以为他睡着了,他突然冒出一句:“对男人来说,第三地无论起点在哪里,沿途风景如何,终点总是在床上。”

  婚姻的归宿在于爱情

  12月2日下午,火车行至湖南。

  火车上,我无意中在某都市报“时尚人物”中看见一篇对杨烨的采访报道。

  杨烨说他正打算画一幅突破创作瓶颈的画,题目暂时命名为《青春的战栗》。

  记者问他灵感源于哪里,他说他一直在创作童年的游戏,但成长了,他要画一幅青春画卷。然而具体是怎样的,他现在还没找到最好的构思。

  似乎是那一刹那,我想我明白了他苦苦找我要一个游戏的结局是为什么了。

  车到广州,按照约定,杨烨也已从深圳赶来。我收到他的短信,还是那么简洁,具体到哪条街哪家酒店哪个房间。

  突然有些别扭起来。

  其实我不是没想过这次见面的深刻含义,甚至我也不认为与他上床、有身体的交付是件多么艰难的抉择。毕竟,这样的冲动,我已经在心底酝酿了10年。

  换言之,此行似乎不过是让时光回溯,青春复苏,回到高三那年杨烨离开学校前的那个夜晚。

  我从服务台取到钥匙自己打开酒店房间门的时候,听见浴室里传来水流声。

  我曾经想象过两人共处浴室的情景:雾气萦绕,还有一块天蓝色的浴帘,我站在那儿,看着浴帘后隐约的身体。

  我和他隔着浴帘,拥抱,接吻,抚摸,我们能够感受,却始终有道隔膜;我们能够触摸,但是隔着时光与想象。

  走进房间,凌乱的衣服扔在床上床下,还有一个刺眼的小袋醒目地搁在枕头上——

避孕套。

  身后一阵动乱,杨烨走出了浴室,当然,赤身裸体。于是,我无数次冥想中的那道浴帘倏忽被扯落了,眼前这个男人,头发有些长,湿乎乎地耷在脑后还在淌水,然后皮肤有点黑红黑红的,还有点小肚腩,他很熟练地张开胳膊就向我“围攻”过来。

  最奇怪的是,我看不清他的脸,面庞模糊,哪有依稀的青春少年模样?他完全就是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我的反应出乎我和他两个人的意料——我突然就笑了起来,如释重负,差点笑弯了腰。因为我突然觉得他被搓揉得红通通的身子像只大龙虾。

  就这么奇怪和可笑。

  他有点无措地垂下了手臂和头。我快步走出了房间。

  是的,对我来说,青春的战栗已不治而愈,杨烨呢?

  他大概和我在报纸上看到的那个自己和自己结婚的画家类似吧,我无非是他画作的模特,是他想要挣脱创作瓶颈的援手罢了。

  这场奔赴第三地的一幕,只是一场行为艺术。

  站在12月广州的街头,阳光正好,气温正好。

  我不生气,也不怨恨,更没有遗憾,但笑声止后,我感觉身心异常空虚和茫然。最后我还是去了火车站,却没有买回南昌的火车,而是听天由命地买了张马上出发的火车票。既然已经出发,总要抵达一处第三地吧。

  下午两点半上火车,用了25个小时的时间,我到了昆明。

  干脆继续西行,坐一趟最简陋古老的绿色火车,又一天后,我随意选取了一个陌生小站下了火车,仔细看站牌,居然就到了云南泸水县。

  已经是黄昏时分了,我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似乎不想停留,只想让身体处于漂泊中。再到汽车站,看见一个非常别致的地点——听命湖。

  听命湖?为什么叫听命湖?莫非预示着要听天由命?

  在遭遇“命运”这样的词时,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居然不是杨烨,而是徐鹏飞。已经出来3天了,我一直没给他电话,他居然也没关心我,突然就觉得委屈。

  异地他乡,我拨通了他的电话:“我在一个叫听命湖的地方,如果你愿意听我解释的话,我想,我决定认命,好好地和你继续我们的婚姻。”

  15秒钟后,电话那端一直沉默着的声音突然响在耳畔。徐鹏飞,他一直在我的身后,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从南昌,到广州,再到云南。

  那真是一个神奇的湖泊。人们到这里只能轻声细语地说话,如果大声叫喊“风来吧雨来吧”,顷刻间便会风雨交加,冰雹突然而至。

  我简直为这个湖着魔了。当风雨初歇,我又会大声叫喊,我喊“听命湖”,我喊“徐鹏飞”,我还喊“其实我爱你”。

  无论我喊什么,听命湖上都会云卷云舒,浓烈至雨。

  我和徐鹏飞牵着手在湖边跑着避雨,路边有些当地村民修建的避雨棚。

  我们躲了进去,那一阵雨特别大,棚子里居然还漏雨,徐鹏飞赶紧将棚子里几把缺胳膊少腿的椅子搭成旧城堡的样子,脱下他的外套、毛衣甚至衬衣,都搭在“椅子城堡”上,牵我缩身钻进椅子下。

  一片漆黑,我俩你挤着我,我挤着你,身上的雨水慢慢熨干,热气蒸腾上来。

  徐鹏飞突然说:“这是我童年最喜欢的游戏,叫蚁兄蚁妹。两只小蚂蚁钻进古堡里躲雨的故事。”

  原来,每个人都有关于童年最准确的描述,不仅仅是杨烨,他既孤僻又张扬,他在成年后继续肆意地要求能够像童年一样任性与乖张,还要求女人们都配合着他;但徐鹏飞不是那样的,他带来的童年游戏一如他带给我的婚姻一样,温暖,安全。他不过是要在成人的世间里保持童心的纯真吧。

  他还说:“我是请婚假出来的,就当是我们的蜜月旅行吧,你说呢?”

  对我来说,也许这次旅程由身体出发,却终于能够抵达心灵。

  也许从

青春期的迷恋开始,却终于获得婚姻的完满。也许初衷是在盲目寻找第三地,却终于幸运地找到了爱之地。

  也许,与相爱的人一同探索与追寻,第三地才能成为我们生活的一部分,不是分裂而是补充,不是破坏而是修复,不是放纵刺激而是安宁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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