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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生恋:暧昧一生无法结束

作者: 来源: 发布时间:2009年02月01日 点击数:

  受访人钱英(化名)四十岁某单位中层

  采访人陈芊本报记者

  采访地点肯德基工贸店

  他曾经是我的老师,虽然时间很短,只教了我一学期,但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他姓郑,我一直叫他郑老师。

  那年我15岁,正上初三。那年秋天,我们学校来了几个新老师,听说都是从师大来我校实习的。这些老师都很年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郑老师就是其中之一,他到我们班给我们教语文。

  说到这里我先说说我自己,我从小没有父亲,我父亲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我母亲的脾气很暴躁,不知道为什么母亲好像很不喜欢我,可能觉得我是她的拖累吧。我从小没有体会过父爱,也从来没有体会过母爱,母亲对我非打即骂,从幼年到少年时期,我的家给我的感受是冰冷的,这样的家庭也造成了我很悲观的性格。

  郑老师给我们代课后,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对我很关注,也许是我落落寡合忧郁的性格引起了他的注意,还有一方面原因,我的语文学得好,而郑老师恰恰是教语文的,因此得到他的器重。

  在你眼中,郑老师是怎样的一个人?

  郑老师那时还只是个大小伙,他很朴素,甚至可以说很清贫,记得很清楚,他那时穿的衣服上面都打着补丁,想来他的家庭景况不是很好。那时还小,真不懂男女间的感情。只觉得郑老师特别温和,他对我的关心是老师的,也是兄长般的,在我十多年的生命中,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的关爱,这份关爱一直温暖着我的心。

  郑老师给我们代了一学期的课就离开了。他走之后,我们通信联系,每次我写给他的信他读了后,再把信里的错别字仔细改正,然后把信给我寄回来。这样的通信持续了两年多时间,直到我高三毕业。

  我18岁那年高考落榜了,我打算复读,可母亲坚决不同意。正是在这个时候,郑老师突然来我家看我,在我家只坐了七八分钟时间,他坐的那几分钟,我母亲一直絮絮叨叨地骂我,说我如何如何不听话不争气。郑老师劝解了两句,她根本听不进去还是一个劲地絮叨。郑老师沉默着坐了一小会,就起身告辞。

  我和郑老师出了家门,我低着头走在郑老师身边往长途车站走去,对前途的迷茫、对郑老师一种说不清楚的依恋情绪交织在一起,我心中一片茫然。不知不觉车站到了,临上车的时候,郑老师看着我说:“你好好读书,不行我供你。”

  他要供你上学?

  是,我母亲当着他的面说,家里没有闲钱再供我补习,他可能听了这个才这么对我说的。他当时已经毕业了,分配到一所子弟中学当老师。可他自己家经济也不宽余,我怎么忍心再加重他的负担。

  这承诺里面包含着一份特殊的情意,你体会到了吗?

  那个时代的少男少女对男女之情不像现在的孩子们那样敏感开化,往往想不到这方面。我那时只感觉到他对我和对别人就是不一样,我蒙蒙体会到一种异样的感情,可又不是很明了。我当时年龄太小了,一直想与命运抗争,可我主宰不了自己的命运!

  这以后的很多年,我再没有跟郑老师联系。

  1987年我参加了工作,工作第二年我就找了个对象,他是我的前夫。前夫大我9岁,我原以为找个比我年龄大些的,更会关心人,我知道自己是在寻找父爱,我在内心深处一直想弥补从小没有父爱的缺憾。可是,我想错了,结婚后我不幸福,我前夫对我并不好。

  想寻找缺失的父爱,所以找个年长于自己许多的丈夫。不少和你境遇类似的女子有过和你同样的想法、同样的经历,但这个梦想注定会破灭。你想过没有,做丈夫的想从婚姻中得到什么,从他的身上怎么能找到你所希望的父爱。

  婚姻的失落更让我常常想起郑老师,如果少女时期的我,那时候能把握住那份珍贵的感情,也不至于有今天的失落。我试着和郑老师联系,其实他的生活圈子距离我并不遥远,我很容易就和他联系上了。接到我的电话,郑老师有些意外,但很高兴。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清楚地记得我。我和他见了面,还去他家做客,我们谈了这些年来彼此的生活。在送我回家的路上,郑老师怅然地对我说:“早知道今天这样,我当年多等你两年就好了。”他话里透露出来的遗憾让我的心更加惆怅。这之后我们又见了几面,有一次他情不自禁地把我拥入他的怀里对我又说:“说实话,我很后悔,我为什么不等你两年呢!我俩要能在一起肯定会很好的。”这是这么多年来,我俩最亲密的接触,也是他对我最直白的情感表达,那些情景、那些惆怅的话语我永远难忘。

  我和前夫最终过不下去

离婚了,在离婚后我最艰难的那个时期,他到我的宿舍看过我,临走时还给我留下600元钱让我渡过难关。在当时600元钱不是个小数字,他也不过是个拿薪水的中学教师,家里经济并不宽余。他能为我做的只有这些,别的也就无可奈何,他有了家庭有了子女,虽然我自己重新成为自由人,可已经是覆水难收,我和他之间永远无缘了。

  离婚后,我曾经出家半年。

  我的命运一直很坎坷,生下来就没有父亲,母亲又不待见我,结了婚又离了。唯一的温情是从郑老师那里体会到的,却因为自己的年幼无知没有把握住伸手可及的幸福。离婚后的一段时间我对生活完全失望了,我去一个寺庙修行。在那个寺里呆了半年后离开了,后来我遇到了现在的丈夫,再婚了。再婚后我过得很幸福,我丈夫对我很好,他又让我上了学,我的职业也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这些年,在家庭和事业上我都很顺利。

  你算是幸运的,人一辈子谁没些坎坎坷坷,年轻时吃点苦没啥,只要结果好就行。

  我自己过得好了,但我还是无法忘怀郑老师,我无法忘怀少女时代那份蒙的情愫,无法忘记他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予我的感情的慰藉和无私的帮助。这辈子已是无缘,可我现在有能力报答他了,我希望能报答他的恩情。

  也许他不需要报答。这些年你和郑老师再没联系吗?

  没有。那次联系上后,有段时间我和他往来比较多,也认识了他的妻子,刚开始他妻子对我也很和善,但后来不知为什么突然不理我了,我也就不好和他再来往了。今年5月份的时候,我正想着给他写封问候的信,同时也想给他寄些钱,是为了还当年的债,也是为了还当年的情。可这事还没来得及做,我无意中从一个学生嘴里听到郑老师去世的消息。

  我不敢相信,虽然我知道他身体一直很不好,可郑老师才四十多岁啊,还正当英年,怎么会这么早就走了呢?我还没来得及把心里话说给他,还没来得及报答他呀!我不能相信这个事实,我给他们单位打了电话,询问郑老师的情况。校方告诉我郑老师确实因病去世了,而且去世都有半年时间了……

  这几个月来,我心情一直很压抑,郑老师辞世这件事一直像磨盘一样压在我心上,我无法解脱。20多年的有关他的一幕幕往事在我眼前像过电影一般,过了一遍又一遍。我很后悔,我后悔当年自己成熟得太晚,没有领悟郑老师对我的一番心意;我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和他联系,如果知道他不久于人世,哪怕我在他病榻边能伺候他两月,也能尽尽我的心意啊。可说什么都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我现在只能祈祷,祈祷能有来生,希望我们来世有缘。

  我想给他妻子写封信,表达我的感激和慰问,你觉得合适吗?

  可以。只是以前的事情就别提了,只以亡者学生的身份对他的妻子及子女表示慰问。如果需要帮助就尽你所能给予帮助,也算是对亡者的报答了。过去的事情再难追回,现在所能做的只能是让死者安心,让生者心安。未了之情,只能寄予来生了,假如有来生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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