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给了一个“甩手掌柜”
16岁之前,我也是一个有梦想的女孩。
我要考大学,要学知识,要过上和我爸妈以及村子里的其他人完全不一样的生活。这不是心高,外面的世界对我们农村孩子来说,确实充满了诱惑。
可是,就在16岁那一年,我开始吐血,我们那边的小医院治不了,就把我送到天津这边的大医院。我是坐着120来的,那还是我第一次到天津,却是以这么特殊的方式,到医院一查,是脾功能出了毛病,必须摘除。
就这样,我被摘掉了脾。
病愈后回到村里,发现大家看我的眼神不太对劲。原来村子里的老人一致认为,像我这样一个还没结婚就被“开膛破肚”的女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几乎就等于是元气大伤。换言之,谁都不会要我这样一个五脏不全的病媳妇。
总之,一年又一年过去了,高中毕业后的我,眼睁睁看着其他同龄人都一个个披着嫁衣做了人家的新媳妇,只有我,始终没有人肯上门提亲。
转眼,我就24岁了,这期间倒是也有媒人到我家来,但她们说给我的那些男人不是离过婚的,就是那种四肢不全的残疾人,说实话,我挺不甘心的,不仅不甘心,而且还有一肚子的委屈。
后来,爸爸托人在城里给我介绍了一个男朋友,比我大四五岁的样子,我去见了,见了也就同意了。
说到底,我完全是为了爸爸妈妈才决定这么做的,因为我知道,家里有我这么一个打发不出去的老闺女,他们心里也不好受。
主意打定之后,我才开始打量我决定要嫁的这个男人,他姓杨,咱们就叫他老杨吧。
老杨,在家行大,父母双亡,一眼望去瘦瘦高高的,当时是某国有单位的工人。我把我自己的情况也和他说了,我说我16岁那年就摘除了脾,医生说不碍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影响,你自己要考虑好。
可是后来老杨跟我说,他咨询过了,脾摘除应该没事,对今后也不会有影响。
就这样,我们结了婚。
结婚之前还出了一点岔子,那就是老杨手里没有钱,怕办不起婚事,于是就听他弟弟的怂恿,把他父母留下的一间平房给卖了,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他连卖房的钱都和他弟弟平分完了。
就因为这,我爸爸妈妈对他也非常不满意,老杨就是这样一个毫无主见、心里没数的人。这也就是我这么多年来和他一起过日子感到非常累心的原因。
和我结婚那会儿,他虽然是29岁的人了,可是在心智上,却比十几岁的孩子强不了多少。他父母是在他26岁之前先后去世的,所以老杨一直念念不忘父母在的那些岁月。他停留、他逃避。有了麻烦只知道一抱头蹲到地上去,然后把我推到人前去解决。我父母也是逐渐感觉到老杨这样一个男人没法让女儿托付终身,所以才会极力反对我们的婚事。可是对于我来说,已是落子无悔。
也许是我太渴望嫁人了,也许是我太好强了,我真的想争这口气,给村里人看。
一个人操办的婚事
我们的结合,彻底伤了我父母,他们甚至说出宁愿断绝关系的话,总之,再苦再难,我也认了。
整个婚事,都是我一个人操办的。婚纱店的小女孩甚至怀疑我根本就没结婚,因为她说,从来就没见过只有一个人来定婚纱的新娘。
可即使是那个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因为那个时候是有盼望的,对于未来,对于自己的小家,是憋足了一把劲的。
我和老杨,可以说是“先结婚、后恋爱”吧。刚结婚那会儿家里只有老杨一个人上班,我从农村来,暂时不好找工作,然后我又怀孕了,所以在经济上,一直都很吃紧。
其实我父母的经济条件在村子里来说,一直都很不错。他们有一个自己的小厂子,也有一些自己的员工,如果我找爸爸妈妈开口,想来日子就可以宽裕不少。可是我没有,我的好强,决定了我永远都不想低人一头地伸手去要。由于长期营养不良而导致了女儿的早产,小不点儿在我的肚子里才呆了7个月就等不及地生出来了。说真的,那一刻,我哭了,我没想到自己的任性,结果却是让孩子受罪。
我爸妈知道了这件事后,就是有气这会儿也被心疼所代替,终于,我可以带着老公抱着孩子,风风光光地回娘家了。
那天,村里人都跑出来看,羡慕得不行,老杨看上去高高帅帅的,显得十分体面,我抱着女儿,幸福而满足地向这些曾经嫌弃我的村民们展示这得之不易的幸福。
人的一生中,总要有几个点是闪亮而美丽的记忆。
比如我第一次带着孩子和老杨回娘家去就是。剩下的,不过是暗淡的灰,人前的光亮,永远都是短暂的。
我不管,这个家就乱套了
和老杨结婚后的我,也曾经做过因为看到外面在下雨,而心里面又惦记着还没有收摊一直在做工的他,所以干脆抱着孩子打着伞去接他的蠢事。说是蠢事,不过是借用老杨的话,我以为他会感动,结果他蹬着三轮看到我们的第一句话却是,大晚上的带着孩子瞎跑什么?我说,我不放心你。他说,我有什么让你不放心的,好好在家呆着就行了,真是的。从此,我也就不再这么做了,虽然我渴望生活里总要有一丝浪漫,但是在老杨身上却不适合。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想得少,做得少,心里装的事也少。
从我认识他那天起,他就一直在丢工作、换工作。每一次,他都不吸取教训,认真考虑一下为什么人家用人单位要辞他?他不,他只知道惹出祸来躲在我怀里哭,或者干脆不出屋子,躲过去再说。有时我多唠叨几句,他还烦,我不让他喝酒,他就偷着喝,就连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也因为喝酒,给弄砸了。
如果要说的话,可说的事就太多了。这么多年,我们一直住的还都是老杨父母留下来的一间平房,院子里几乎没什么人家了,用的还是那种老电表,冬天还要生炉子。要是有一户偷电,那么电业局就会把整个院子的电都给停了。没有电怎么办?老杨也能凑合,他就点蜡烛,大人怎么都好办,孩子回来得写作业,没有电怎么写啊?老杨也不管,最后还得是我去找电业局,有时就是保险丝断了,也是我去修。包括每次装烟囱、拆炉子、换煤气罐,也都指着我这个女人。有一点不管,那这个家就乱套了。
后来,为了避免和院子里共用一个大表,我特意请假让老杨和我一起去转卖二手一户一表的地方。结果,人家可倒好,不是骑车把我丢下,就是骑着骑着干别的去了,到最后连人都找不到了。到了卖表的市场,我说咱们两个一人转一半店面,这样节省时间,可他说,你去看吧,我在这给你看车。你说,我叫他来,难道就是为了让他给我看车吗?
他说,你就拿我当个儿子吧
我也是有工作的人,难道我上班就不累吗?经常是上着上着班,那边就来电话了,也许是派出所,也许是他们单位,叫我去解决问题。
有一次他犯了事被警察扣住了,人家打电话来让我拿1000元去赎他。凑来凑去,只凑齐400,幸好警察见我可怜,只收了我们200元的罚款,回到家之后已经是夜里11点多了,我第二天还要上班,他给自己做了碗鸡蛋挂面汤,只问了我一句,然后就闷头吃起来,最后只给我留了一碗冷汤在锅里,没多久,人家就发出香甜的鼾声。什么叫绝望,这就是绝望。
我在漆黑的夜里坐着,真的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还有一次,也是我上班,他开着单位的车子出来,把一个老人给撞了。结果不仅要赔人家医药费,而且工作也丢了。
我说,不如跟我去站商场吧。就是身上穿着那种充气的卡通衣服,在有活动的时候协助商场搞促销。站一天40元。他嫌热,不去。
我真的是已经筋疲力尽了。真的,孩子的学习也不好,前阵子,我腋下长了一个东西,去肿瘤医院查,要做切片,怕是癌。
拿结果那天,我心里真的是紧张极了。如果我真的查出患有癌症,那我也不会去治,我想我会用剩下的时间去做一些自己最想做却一直没机会做的事,比如旅游。我会每到一个地方就给家人打个平安电话,然后当你接不到我电话的时候,也就是说,我已经客死他乡了。
你瞧,我连死法都想好了。
检查结果出来,瘤子是良性的,我这心里才算是踏实了。
这就是我的婚姻,他也说,你就拿我当个儿子吧,我承认,我是长不大。
采访手记
兴致
碰到一个这样的丈夫可如何是好?
生活的压力,谁都不想背,但总要有人去背不是?
谢梅告诉我,老杨喜欢看电视剧,喜欢听怀旧歌曲。两个人都在家的时候,老杨也许会放一段歌来听,但谢梅可没这个闲心。因为家里面该她操心不该她操心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她没那个兴致。
夫妻之间是这样。你多担待一些,自然另一方就会少操心一些。这是个“你进我退”的原则,但却不是常进常退,而是要依据情况搭配着来。
一个家,之所以稳固,最主要的定律就是要“凹凸有致”。
所谓凹凸有致,不是说身材上的曼妙,而是说夫妻之间作用的发挥。
你不行的地方我来,我不行的地方你来,这才是夫妻之道。
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总是“一兵一将”的孤军奋战,那还要另一方干吗?干脆大伙都一个人过算了。
职场讲究团结协作,夫妻也同样需要。
所以当你抱怨对方毫无情趣的时候,不如去认真考虑一下,爱人的缺少兴致,是不是因为家事繁重、无法分身的缘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