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过去这些年的婚姻经历,我仿佛一直在寻觅一双舒适的鞋子。第一次,年轻气盛的我刚刚步入人生的旅途,突然被鞋里的沙砾硌了脚,我草率地连鞋子一起丢掉了;第二次,我决心老老实实做守望女人,怎奈鞋子好看而不中穿,我在痛苦不堪中忍痛割爱;第三次,旅途的风雨锤炼了我的身心,我也再次得到了一双鞋子,穿上去的感觉是温暖而踏实。
1
我的第一任丈夫是银行职员,谈恋爱时,他对我鞍前马后,呵护备至,而且快手快脚,每次我去他的单身宿舍,他的屋子都收拾得干净利落,看得出他是一个心细、体贴的男人。我当时想:女人结婚,不就是想有个风雨共担、同甘共苦的“伴儿”吗,一辈子有一个这样的丈夫,也不枉为女人,于是我们从热恋兴奋地走进了婚姻。
新婚之初,丈夫尚能与我互敬互让,共同承担家务,可是不到半年他就开始变得懒散,回到家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撂,叫也叫不动。我很恼火,对他发泄不满,他却说:“忙了一整天,人都快累死了,哪还有心情做家务?”我被他气得直跺脚,“你累,难道我就轻闲?都是上班挣工资,凭什么家务活都我一个人做?”
我在法院工作,职业的敏感使我习惯于将责任和义务分得清清楚楚,诸事讲究个公正平等,我不能容忍丈夫对我耍大男子主义。他不愿做家务,我偏要让他做,本来一个人可以完成的事儿,我偏要叫上他两个人一起干。于是,为了谁做饭谁洗碗,我们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温馨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了,代之而来的是前所未有的身心疲惫。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我常常感到茫然而困惑———是人变了还是婚姻使然?昔日温柔体贴的他哪里去了?
这还不算,丈夫还染上了酗酒的毛病,随着社交圈子的扩大和朋友的增多,他差不多一天两顿不回家吃饭,喝醉了往床上一躺就不省人事。有一天深夜,我正倚在床头看书,忽然听到楼道里传来脚步声,沉重而迟缓,就像有人扛着麻袋上楼。声音逐渐朝家门口走来,我心里一沉,准是丈夫又喝醉了。果然,他进家后便踉踉跄跄地直奔卧室,刚刚躺下来便嚷:“不好,要吐。”我赶紧跑到卫生间拿盆,未及赶回,便听到“哇”一声,丈夫吐得满床、满地都是,刺鼻的气味呛得我反胃,我强忍着把屋子收拾干净,暗想一定要改掉他这种醉酒的臭毛病。
可每次都是这样,他当时答应得好好的,过不了几天就故伎重演,慢慢地我都麻木了。有时候他深夜不归,留下我独守空房,心情好时尚能看看书、听听音乐,遇上烦心事,我什么都做不下去,好想有个人听我倾诉,但身边只有孤灯为伴。想起谈恋爱时,他一有空就到单位接我,看电影,逛公园,哪像现在这样夜不归宿,连人影都看不到?我劝他别再那么胡吃海喝了,趁着年轻多看点书,他红着眼睛不屑地说:“你懂什么,没有几个朋友在社会上还怎么混?”这种充满世俗气息的话令我万分失望。
婚前,我以为婚姻应该是夫妻在厨房说说笑笑,周末两个人一起看书,晚餐后在阳台上看夕阳,但是现实的婚姻却完全变了样。我一天比一天感到压抑,再这样下去我会憋疯的,我希望能有更好的生活,于是毅然向丈夫提出了离婚。
维系了三年的婚姻就这样解体了,冷静下来之后,我反思这段婚姻,想丈夫或许是无辜的,是我心气太盛,对婚姻的期望值太高,遇事没有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两个人缺乏体谅和沟通,才使我做出这样过于草率的决定。
2
为摆脱婚姻的困扰,我一心扑在工作上,并做出了一些成绩,相继被任命为经济庭的副庭长、庭长。经历了工作的磨炼和单身女人的困苦,我的辣脾气改变了不少。
两年后,经朋友引见,我认识了一位商界新秀,听说他在妻子患病期间,一直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侍候着妻子,这件事曾经在当地传为美谈,我觉得他应该算是一个重情重义的男人,所以还没有见面就对他的主观印象不错。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我们结婚了。
吸取上次婚姻的教训,这回我准备做一名贤妻良母,一心一意管理好这个家和他7岁的儿子,使一家人都能重新享受家的温馨和甜蜜。毕竟我也不年轻了,而且有过一次失败的经历,所以我格外珍惜这次婚姻。
怀孕后,我申请调到了业务性不太强的科室,这样我就可以不必再经常加班或者到处跑了。生下女儿不久,他准备到南方拓展业务,我全力支持他的事业,同时为了照顾好一双儿女,我不顾院长的极力挽留而辞去了公职,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家庭妇女。
头两年,我还能和丈夫一起探讨生意上的问题,遇见什么重大事情他也愿意和我商量。但在家的日子久了,我一天天跟外界失去联系,被日新月异的社会远远地抛在了后面。我和丈夫的共同话题越来越少,无论是相聚时的缠绵,还是分离后的问候,一切都趋向简短和程式化,我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的临近,却又毫无办法。
2005年一个北风呼啸的冬夜,丈夫又去广州了,不知为什么我一直心惊肉跳,辗转难眠,好想同他聊几句,便拨通了他寝室的电话。他语音清晰,毫无困意,深夜了为什么还不就寝?我正纳闷,那端却不合时宜地传来一个女人的喷嚏声。这个声音真像是晴天霹雳,我一下子被击蒙了,手持电话不知该怎么办,直到那端传来丈夫一迭声的呼喊,我才用力挂断了电话。
愤怒、委屈和羞辱一股脑地向我袭来,我感到体内有股不可遏制的力量在迅速增长,是的,是当年那种雷厉风行的精神状态复苏了。我几乎想都没想就做出了一连串的决定:先请妈妈过来帮我照顾孩子,然后雇了辆出租车连夜赶往北京机场,坐上了最早飞往广州的那趟航班,晨光熹微之时,我已经踏上了异乡的土地。
径直奔向丈夫的住处,迎面撞见一个睡眼惺忪、未及妆扮的女人———这正是我最不愿意看到、又最想证实的一幕。我极其平静地问她:“你在这里和那个男人过夜?”女人未反应过来,木然地点点头,又用目光反问我。我冷笑一声,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随着女人一声尖叫,丈夫从里屋跑出来,我毫不客气地在他身上留了几道深深的血痕。我想撕碎他们,却没有那么大力气,急火攻心,我一下子晕了过去。
醒来后那个女人已经离开,丈夫跪在我的床头解释,说她是他的合作伙伴,没有她的鼎力支持,他不会在这个城市站住脚,更没有今天事业的辉煌。他越说我越愤恨———你把她抬得那么高,我的位置在哪里呢?如果不是为你管孩子管家,我何至于沦落成今天这个平庸的女人?我尽量平静地告诉他:“我的爱情是一双平展舒适的鞋子,现在鞋中有沙,弄得我很不舒服,既然倒不掉沙子,我只好甩掉这双鞋子。”
我决定离婚,并且越快越好,没有人能够使我改变主意。分手后我躲在房里哭了整整一天,为了经营这桩婚姻,我放弃了自己心爱的事业和美好前程,把整个身心都投入进来,然而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生活怎么这么不公平?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思前想后,我终于明白:家应该由两个平等的人共同支撑,女人的一味牺牲不一定能换来永久的幸福。今后的路还很长,无论以后结不结婚,都不能再这么过下去了,我必须走出家庭,到社会上去寻找自己合适的位置。
3
离婚后,我重整旗鼓,坐在家里挨个打电话,把所有能联系上的同学、朋友和曾经熟识的工商界人士全都动员起来,请他们给我出主意。几经斟酌,我决定开办一家酒店。
酒店从开始筹办到营业运行,一位纺织界的老总给了我全力的鼓励和支持。作为酬谢,我特意请他吃饭。我问他放着大酒店不去,为什么偏偏到我这个小地方?趁着微微的醉意,他说:“因为这里有与众不同的你。你骨子里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我很欣赏你!”
老总的关怀、体贴和善解人意每每使我怦然心动,但我不敢轻易接受他的感情,经历过两次失败婚姻的我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担心哪个环节再出什么意外,重蹈前两次的覆辙。他很尊重我,从不强求我做什么,却也毫不避讳对我的好感,这样,我们成了圈子里最特殊也最亲密的一对朋友。
那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我比以往更精心地梳妆打扮。我想把自己包装得漂亮些,悄无声息地独自度过38岁的生日。这时他打电话说他请客,晚上有要事相商。
晚上我如约而至,当他打开房间,我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烛光摇曳,鲜花满地,音箱里正放着生日快乐歌。我再一次感动了,都不年轻了,还能为一个不惑女人的生日费尽心思,这样的男人,不抓紧我会后悔一辈子的。但是,我会不会又被这种表面现象所迷惑,这个所谓的好男人是否又是昙花一现?
去年夏天,由于员工疏忽,一场大火差点将我的酒店烧个精光。突如其来的打击使我绝望了,真想一死了之,可身后还有父母和孩子,我走了,他们怎么办?不知是谁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老总,他急匆匆地从外地赶回来,送来了资金,更送来了鼓励和支持。他帮我理赔、翻修,酒店很快重新开业。面对这个给我第二次生命的男人,我再也不能犹豫了。
2007年的春天,我再一次踏上了婚姻的红地毯。婚后,我们彼此关心而又相互独立。他每天早出晚归,我经常要熬到半夜才能回家,为了不影响对方休息,我们分室而居,只有在两个人兴致都高的时候才尽情温存缠绵。他还是像以前那样抽时间来我的酒店,我有空也陪他坐坐,两个人边喝点红酒边海阔天空地聊。有时候正赶上我陪重要的客人吃饭,他会用赞许的眼神同我打个招呼。有了他的鼓励,我照顾客人打点生意都左右逢源、如鱼得水。
很庆幸我在第三次婚姻中遇到他,是他使我的性情和才能得到了尽情的挥发,是他让我拥有了一生中最幸福满意的婚姻。顺便说一句,老总其实并不“老”,他只比我大三岁。
值得一提的是,我的女儿和他的女儿很合得来,而且一家人都喜欢吃饺子。我们每周都抽时间聚在一起,边包饺子边享受那种其乐融融的家庭气氛。饭后,我们牵着两个女儿的手在街上散步,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那一刻我感到无比温暖。
从25岁开始的十几年间,我经历了三次婚姻。回首过去,婚变使我伤心落泪,也使我醒悟和成熟,因为我追求幸福生活的热情始终都没有改变,才迎来了今天的好日子。写出我的这些经历,只是想告诉其他有过离婚经历的女人,离婚并不是天塌地陷,重要的是要及时总结教训,收拾好心情,继续向前。或许不远处,有一个真正适合你的人正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