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不喜欢做美梦。当现实不尽如人意,当受到伤害,或者当理想无法实现的时候,静静地闭上眼睛,做一个美梦,就可以安抚失落的心灵。美梦给我们提供了一个逃避现实的机会,做梦可以放松心情、抚慰伤痕,可以让疲惫的灵魂得到休息。只是休息过后一定要醒来,梦再美终究只是一个梦,重要的还是要勇敢地面对现实,好好地生活。
女人天生爱做梦,爱做梦的女人大多感情丰富、富于想象力,夏茹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她虽然是个普通的打工妹,却一直相信自己能做一番大事业,她一直在寻找机会,只是至今还没能成功。她对感情很看重,希冀着婚后能有一个幸福的生活,然而,丈夫是个小气、冷漠的男人,他的所作所为令她很失望。落寞的时候,只因一个男人在电话里的几句温情话语,她就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从此活在一厢情愿的“美梦”之中……
夏茹的丈夫名叫李树,比她大四岁。虽然现在两人过着同床异梦的生活,但当初的相识、相恋还是有些缘分的。
认识李树的时候我在一家公司打工,因为部门要招人,我负责对新来人员进行培训。所谓培训就是带着他们实习一天,让他们了解公司情况,熟悉部门业务,再决定自己是否能胜任工作、愿不愿意留下来;当然我也要对他们进行评价,对确实有能力的就要尽量把人留住。
李树也是应聘者之一,他当时并没给我留下太深刻的印象,只是觉得他人挺稳重的,看起来很踏实,实习的时候态度也很谦虚,挺认真的。我很想把他留下来,可是他婉言拒绝了。后来,他还给我打过一次电话,说他想和朋友一起开公司做业务,问我愿不愿意过去帮他,我没答应。
那时候,我刚刚结束一场恋爱,还没有从失恋的情绪中走出来。对方是个离过婚且带着小孩儿的男人,可我觉得自己很爱他,全心全意投入感情,对他和他的孩子都特别好,结果他却毫不留恋地离我而去。我不明白自己哪儿做得不够好,钻在牛角尖里拔不出来,整天想着他,心情非常低落。
我姐姐心疼我,怕我憋坏了身体,劝我又没用,就想让我赶紧再找个对象,好把原来那个人给忘了。她天天催着我交男朋友,快把我烦死了。找男朋友又不是买东西,拿着钱去市场转一圈就行了。感情的事是要讲缘分的,没有缘分,强扭的瓜也不甜。我不理姐姐的唠叨,依然每天唉声叹气,姐姐拿我也没办法。
有一天,姐姐带回一张报纸,指着上面的一些内容对我说:“你看看这些,说不定有合适你的人。”我一看,上面登着一些征婚启事,都是些“男一号”“男二号”“女一号”“女二号”之类的,看了就让人心里不舒服。我一气之下把报纸丢进了垃圾箱,心情很沮丧。我就想不通,凭我这么善良、温柔的女孩子,模样长得也不差,有工作能力又会过日子,难道非要靠征婚才能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吗?
我心里赌气,又无处排解,很想找个人说说话解解闷。找谁呢?我翻开了自己的通讯录,把里面认识的人的电话挨个打了一遍,也邪了门了,居然一个也没打通,不是占线就是关机,要不就没人接。只有李树的电话通了,接电话的还是他哥哥,说他出差了不在市里。他哥哥记下了我的名字和电话,说等李树回来让他给我回电话。放下电话,我的心情更糟糕了,人倒霉的时候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想找个人说话都找不着!
至于李树回来后会不会给我回电话,我根本就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他还真给我回了。
从那以后,夏茹和李树就开始交往起来。有距离的时候,夏茹看李树什么都好,可一旦结了婚,美丽的感觉就瞬间消失了。
因为对李树最初的印象就不赖,加上后来只有他给我回了电话,我对他就更多了一些好感,觉得这个男人不错,挺可靠的。他可能也对我的印象不错,所以我们就频繁走动起来。
我和李树经常打电话、发短信,有时也一起出去逛逛街、吃吃饭。他对我很好,很会照顾我,处处哄着我、让着我。有一回,我借钱和别人做生意,结果被骗了,还是他帮我还上的。当然,他的钱我后来也还给他了,我不想欠他人情还要欠他钱。那次他对我说:“咱们结婚吧!”
这样的求婚虽然与我的期望相差甚远,但我想了想还是答应了。自从有了李树之后,我对从前那个男人的印象就淡了,感情有了寄托,满腹幽怨也都没了,自然而然把一颗心都放在了他的身上。我想,对我这么好的一个男人,和他结了婚,将来肯定能过上幸福的生活。到时候我们一起奋斗、一块持家,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一定让很多人羡慕。
关于未来,我幻想了很多很多,每一个场景都是充满喜悦和成功的。也许真的应了那句话: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结婚以后,我幻想过的情景一个也没出现过,没有想到过的事却一桩接着一桩。
结完婚的第二天,我和李树一起去逛市场。市场上很热闹,卖什么的都有,经过一个糕点店的时候,我忽然很想吃蛋糕。我拉住李树说:“我想吃块蛋糕。”原以为他会和以往一样,掏钱买给我。没想到他皱了皱眉对我说:“为什么非要吃蛋糕呢?你买个烧饼吃不行吗?”
我当时就傻眼了,蛋糕和烧饼,那能一样吗?我不过想吃一块蛋糕而已,这才刚结婚,他就舍不得了,以后还不定会怎么样呢?李树看我没说话,自顾自往前走去了,剩下我僵硬地站在原地,心里都凉透了。我那时就在想:“这个人我可能是嫁错了!”
可总不能刚结婚一天就离婚吧!也许他只是一时粗心呢?日子总还是要过。
当时我已经不在原来那家公司干了,因为结婚也没找别的工作。结完婚一个星期后,李树对我说:“你出去找工作吧,找个好点的工作,我天天在家里做好吃的等你回来。”我这才明白,原来他之所以娶我,是因为我能干,他觉得我能给他挣钱。而他自己则恨不得整天在家里待着,游手好闲,让人养着他。
我可不愿意惯他这个毛病,作为一个丈夫却要我来养活,那我还嫁人干什么?
夏茹坚持和丈夫一起摆摊做小买卖,更多地让丈夫出头露面。很快,他们的孩子出生了。可李树的小气和吝啬却变本加厉。
我们租了一个小门面,冬天卖水果,夏天卖冷饮,春秋就卖些小吃、杂货,虽然辛苦点,但也能维持生活。我尽量撒手让李树去照顾生意,挣来的钱多少都是他收着,我只要点儿过日子买菜的钱。
李树很小气,一分钱都不肯多给我,每次向他要钱,只三元五元地给,多要一点儿他就要盘问半天,生怕我把他的钱花光了似的。我特别受不了他这个吝啬劲儿,就算他挣钱辛苦,可男人挣钱不就是为了养活老婆孩子吗?再说我从来不乱花钱,要钱也是给家里买油盐酱醋,又不是自己拿去挥霍了。结婚以后好长时间,我都没添置过新衣服,穿的还是我结婚以前的衣服。就连怀孕以后,我都没吃过太贵的东西。
谁都知道,女人怀了孕都要补身子,即使不吃海鲜、燕窝,也要吃些顺口的,可李树从来没有多给我点儿钱,让我改善改善伙食。
有一次,他去上货了,我挺着大肚子一个人看店,快中午了他还没回来,我觉得特别饿,又没法做饭吃,胃里难受得火烧火燎的,就从钱匣子里拿了两元钱,买了几块点心,自己吃了一些,还给他留了两块。
李树回来的时候,我满心欢喜地迎上去:“累了吧?快歇歇吧!你看我给你留了什么好东西?”
“什么东西?”李树走过去一看是点心,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你又瞎花钱了!”
“我就拿了两元钱。你老也不回来,我实在太饿了。”
李树根本不听我说,也不吃点心,把钱匣子摔得砰砰响,脸色阴得能挤出水来,就为了两元钱,他就对我这样,我摸着肚子,委屈得要命。
每当这种时候,我都恨不得离开他,可我能去哪儿呢?在市里我只有一个姐姐,可我不愿老让她为我操心。等孩子生下来,我就更没法走了,舍得下什么也舍不得孩子啊。有时候,我被李树伤了心,一气之下抱着孩子跑出去,可转悠了半天,还是要回到那个阴冷的家。
孩子刚满月就该过年了,李树想不花一分钱就过个舒服年,大年三十,他要去他哥哥嫂子家过年,我很累,说不想去了,咱自己在家包点饺子过年不挺好的吗?可李树不乐意,最后他撇下我们娘俩自己走了。大过年的,房间里冰冷冰冷的,锅灶上一点火星都没有,孩子嗷嗷直哭,我抱着孩子一起哭。
我得了产后忧郁症,整天迷迷糊糊的,除了哭就是发呆,觉得活着一点意思都没有,看不到希望了。
我也对李树提出过离婚,他只说一句话:“离就离,我无所谓。”
“无所谓”,以后每次提到离婚的时候他都说这三个字,毫无感情色彩,却最伤人。
夏茹对李树的心一点一点凉了,她对生活的美好热情也变成了无边的失望。这时,赵总出现了。
我和李树之间渐渐没了感情,夫妻关系完全靠性生活在维持。李树后来又找了一份工作,每天上班下班,我就在家里带孩子、做饭。
赵总是李树的老板,我是从电话里认识他的。有一天,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李树还没有回来,也没往家里打电话。孩子饿得直哭,我又腾不出手做饭,心里也担心他别出什么事。情急之下,就给他们公司打了电话。没想到,电话是他们老板接的。我对赵总说了自己的情况,请他帮忙转告李树快点回家。赵总在电话里说话很温和,显得很体谅我的苦衷,不断地安慰着我,还说会尽快让加班的李树回去。
李树很快就回家了,一进门就对我大发脾气,怪我不该打电话到公司,还给赵总添麻烦。看他那个凶样子,我不禁想起赵总那柔和的声音,一个和我素不相识的人都能那么善解人意,我的丈夫却如此不懂柔情。
从那天起,赵总的声音就连同他带给我的温情感觉一起根植在我心里。每当我对李树感到失望的时候,都会想起那天通电话的情景。我一遍又一遍回想着赵总对我说过的话,回忆一切细小的细节——他表示同情时拉长的尾音,他的一声咳嗽,他的两声轻笑……每一次回忆都有新的内容添加进去。我想象着,自己在电话里和他畅谈,谈生活、谈理想、谈家庭、谈感情。我设法从李树嘴里套出了很多有关赵总的事情,然后把那些只言片语串联成具体的形象——一个事业成功的男人,四十多岁,家庭不幸福,徘徊在离婚的边缘。
“原来我们是同病相怜,怪不得我和他那么有共鸣。”我为自己总想着一个陌生的男人找到了合理的解释。既然命运让我在这个时候遇见他,一定是我们之间有着解不开的缘分,我相信他就是此生唯一懂得我的人。
我于是更加放任自己想着赵总,反正我和李树之间除了性再也没有任何交流,我有足够的空间和时间去想念他。在我不断的补充下,我和赵总只有短短几分钟的通话已经被我加工成了一幕情景剧,想得多了,有些情景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究竟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我幻想出来的?
我对赵总的感觉就像在暗恋一个情人,思念因距离的遥远而愈发折磨人,我找各种借口给他打电话,对他诉说生活的无奈和感情的不幸,也询问他的生活情况。他总能和我聊上两句,对我的不幸表示理解和同情,但他却误会了我的意思,他以为我这么做的目的是希望他多给李树发些薪水。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想和你聊聊。”他就借口有事把电话挂了。
给赵总打电话成了我最开心的事,可我没想到,他并不喜欢我这样。有一次他对我发怒,在电话里气愤地问我:“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我吓得急忙挂断了电话,委屈得哭了。那以后我好长时间都不敢给他打电话。
如果从此赵总不再出现在夏茹的视线里,也许她就死心了。可偏偏让她看见了他,她心里幻想的火苗又被点燃了。
赵总的呵斥让我难过了好长时间,比李树的打骂更让我寒心。我不明白,我对他那么真诚,他为什么会对我发脾气呢?百无聊赖地过了几个月,生活丝毫没有变化,只是孩子在一天天长大。
我心如死水,机械地做着每天该做的事,要不是赵总来家访,要不是让我看见他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我的梦也许早就醒了。可是那天他来了,带着几个员工给我家送慰问品。李树不在家,我抱着孩子在楼下玩儿。他在几个邻居的指引下来到我面前。
“你好,你是李树的爱人?我是他们公司的老板,我姓赵。你不认识我了?”
我看着眼前这个身材微胖的男人,在心里说:“怎么不认识?烧了骨头变成灰我也认识你!”但我没有说出来。
赵总待了一会就走了,可我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却再次被搅乱了。对他的思念以更猛烈的形式将我淹没,我再也无法忍耐,终于提笔给他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倾诉我生活的不如意和心灵的苦闷。信寄出后,我接到了他的电话:“夏茹,你给我写信是什么意思?是想让我去你家里陪你吗?”
“不是的,我没有那个意思。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紧张得语无伦次。虽然我爱他,但我从没想过要背叛我丈夫,我不可能和别的男人发生那种关系,我做不到。虽然我管不住自己的心,但我至少能管得住自己的身体。
赵总“哦”了一声就没再说什么,似乎有些失望。那以后,我又给他写过几封信,他的反应都很冷淡,有的干脆石沉大海,让我患得患失,陷在失落中不能自拔。
我不敢总给他打电话,怕他又对我发脾气,只好一次又一次徘徊在他的公司门口,期待着能和他不期而遇,然后假装不小心碰到,和他说上几句话。可是我一次也没有碰到过他。
有时我也觉得恨他,恨他对我太不公平。我知道他是个大老板,高高在上,虽然家庭不幸福,但身边一定不缺少女人,未必能把我放在眼里。可就算我不值得他爱,我给他写了那么多至真至情的信,他也不可能丝毫不被感动啊,即便他不想和我交往,至少应该像个朋友一样,尊重我的付出,哪怕给我一个简短的电话,或者说一句鼓励我的话,我也会觉得很安慰。可他什么反应也没有,这让我郁闷得几乎发狂。
我开始给他发短信,一天一条,虽然没有那么热烈露骨,但其中的真情流露他应该感觉得到。但他从来不回复我。
赵总越是冷漠,夏茹越是欲罢不能,她的心完全被这个男人所左右了。李树发现了妻子写给赵总的信件底稿和短信,他却没有大发雷霆。
李树后来离开了赵总的公司,去了另一家单位。我唯一能打探到赵总消息的途径也没有了,剩下的就只有无尽的期盼和等待,盼望着有一天这个让我做梦都想着的男人能想起我,给我一点回应。我的心完全被他占满了,随着他的态度冷热而起起伏伏。一直没有他的音信,让我的心凉到了极点,可他偶尔打来的一次电话,又马上能让我死灰复燃。每当我对他感到死心的时候,他都能以各种方式提醒我他的存在,让我欲罢不能。我想我这辈子大概都要欠他的了。
孩子大了一些后,我开始考虑出去工作,不然整天待在家里,我快要被感情逼疯了。我给赵总打了电话,说我想去他的公司工作,希望他能为我安排一个位置,哪怕不重要也行。他显得很不耐烦,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借故推托。
我知道他是不愿意我去,怕我给他添麻烦。其实他只要明确告诉我“不行”就可以了,我也不会怪他。可他对我的敷衍和推托,让我接受不了。他不应该把我和那些想要攀附他的女人混为一谈,我不是图他的钱或者别的什么,我只是听从心的召唤在爱着他。这份爱他可以不接受,但不能无动于衷,他至少应该明白,我不是那种庸俗、虚荣的女人,我对于他来说是特别的。
他对我的不理解,让我很伤心;他对我的不理不睬,让我很寒心。对一份感情期盼得太久了,就容易感到灰心,我觉得太累太累了,精神承受不了如此之重,我想是我该放弃的时候了。
我给赵总发了一条短信:“你的冷处理很有效,我的心已经凉了。”他还是没有回,我终于彻底绝望了。
本来故事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不过,我还想说说我丈夫李树。他发现了我写信的底稿,也看过我手机里存着的已发出的短信。他没有和我大吵大嚷,只是把这些拿给我姐姐看,好像抓住了我什么把柄一样。他也没有坚持要和我离婚,只是不愿意碰我了。从他发现到现在,我们只有过极少的几次性生活,原本我们的关系就主要靠这方面维持,现在连这一点联系也快要断了。
我不知道生活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连一点点可供幻想的空间都没有了。吵架的时候我们还是会经常提到“离婚”二字,李树的回答千篇一律:“离就离,我无所谓。”
【后 话】
感情不如意,夏茹便把注意力转移到事业上。她换了好几份工作,目前在一家企业打工,做的都是简单的体力劳动。她不甘于现状,因为她本来就是个有想法的女人。她的理想是做一名编剧或者导演。她喜爱文字,认为自己能够写出非常动人的剧本。她的姐姐和丈夫都认为她在做梦,但她自己并不这么想,她认为只要她想做就肯定能够做得到。
而立之年的夏茹,开始为自己的又一梦想全力以赴了。
活在一厢情愿的“美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