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访人:孙宏,男,38岁,结婚十年,有一个儿子。妻子聪明能干,是他高中时的同班同学。不知是否因为过于了解的缘故,孙宏总是觉得他们夫妻之间似乎缺少点什么?到底是什么,他也说不清。2002年底,妻子带孩子到国外公干,突然间获得“自由”的孙宏,开始了他的情感尝试……
阿莱手记
《红楼梦》里有一句话———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
曹雪芹借着《后汉书》里梁鸿、孟光夫妇的恩爱故事,道出了一种表面相敬如宾,实则貌合神离的婚姻实质。
这种比拟,即使到了今天也依然适用。
很多看似完美的婚姻,有的只是一个空架子,并不具备真正的和谐。
当事双方之所以还肯勉强维持他们的婚姻关系,有的是出于面子。有的属心灰意冷。也有的,是因为夫妻中的一方开始对另一方不满而显得人心不足。人心不足,自然万事难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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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手机》的热播,冯氏电影里那些好玩又经典的段子又开始广为流传。
张国立扮演的费老在影片的后半部分对着严守一说出了很中肯的四个字,他说面对着结婚二十年的妻子,自己已经有些“审美疲劳”。
影院里顿时笑声一片。
男人们坐在黑暗里小心翼翼地笑着。
脸上是不尴不尬被人一语道破的紧张。“审美疲劳”———自然是再好听不过的借口。说到底,还是厌了倦了烦了腻了。
或者说,有人决心要换一种活法了。
换一种活法固然好,但换过之后呢?
嘴硬归嘴硬,赌气归赌气。恐怕没有人愿意自己越活越差。
当我们执着地锁定目标,然后再把自己对新生活的渴望全部寄托在某一个人的出现或者某一桩事的结果上的时候,失望,恐怕也为期不远了。
原本不是那个人不好,更不是那个事不好。而是我们自己在“想当然”的时候,把“我以为”的情景,幻化成了现实。
最终,电影里的严守一鸡飞蛋打,费老也去了爱沙尼亚。
只有生活,还在继续……
我原本不相信什么网恋,直到后来遇上她,竟真动了要娶她的念头。她和我老婆完全不同,优雅的大家闺秀我见得多了,而像她这样的,我还是头一回见到……
还是先介绍一下我自己吧。
我是学理科的,大学毕业后一直在机关里做事,有一个不错的职位,拿着不低的薪水,有房有车,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也都是知识分子。而我老婆,和我既是中学同学又是大学同学,她是挺让我佩服的那一类女人,聪明能干,有时甚至有些争强好胜。她一直认为一个人性格的形成与他的家庭环境有很大的关系,就拿我们俩来说吧,我从小家庭环境比较优越,所以就养成了凡事不思进取(这是她的说法,其实我在单位里工作挺出色的)、不求上进、得过且过的性格,什么评先进啊、定职称啊、出国培训这一类好事,我一般都愿意让给别人。这也就是我在单位里人
缘比较好的原因。因为我什么事都不争嘛。我总觉得,人这一辈子只要够吃够花就得了,何必为了多挣几个钱,弄得人仰马翻呢?可我老婆却不这么想。她从小生活在农村,足足苦学了十年才考上县城里的中学,然后又苦学几年才考上大学的。对于她来说,今天的一切来之不易,所以绝不能白白荒废。包括她当初嫁给我,也是看准了我今后会在事业上有所作为。她喜欢有作为有梦想的坚韧男人,而不是我这般整天无所事事的公子哥。即使是现在,我们两个在事业上也是她发展得要比我好,人家真的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这一点也的确叫人佩服。
乍听之下,谁都会觉得我这个家还是不错的,不愁吃不愁喝,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再后来,单位里安排她出国培训,孩子交给我她又不放心,索性就带着孩子一块去了。
他们走了之后,家里一下子就空了。
说不上为什么,我有点兴奋。
就像上学那会儿考试考到一半的时候监考老师突然被叫走去接电话一样。突然之间没人管了,总是有一种想做点什么的冲动。
没有多久,我就在朋友的聚会上认识了一个22岁即将毕业的女大学生。我叫她小夏。我们虽然是初次见面,但却聊得十分开心。小夏的青春靓丽对于我这个年纪的男人来说有着很大的吸引力。同时我又感觉得到,她也在偷偷打量我,想来我的成熟得体也是她所喜欢的吧。就这样,我俩在一种心照不宣的氛围下开始了交往。我需要她的青春,她需要我的扶持。为了方便见面,我又在外面租了一套房子,再把小夏接过去一起住。半年之后,小夏面临毕业,我按照自己当初的承诺帮她找到一份相当满意的工作,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就到了该结束的一刻。
这显然是一种很明智的情人关系,我有老婆孩子,她有她的将来,我们谁都不会打破眼前的一切而走入到别人的生活里去,所以我们能好合好散。谁对谁都不用负责。
和小夏分手之后,我退掉了在外面租的那套房子,重新搬回到家里来,多少感到些寂寞。
为了排解这种寂寞,我开始上网。
萍是我在网上认识的女网友。
在文字上,她是一个话不多的女人。话不多,却又说得很到位。而且很知道如何给自己和对方留有余地。
在网上聊了两个多月之后,我开始尝试约她出来。她很大方,马上就答应了。可惜的是,我们前前后后差不多约了4次,却每次都阴错阳差不能见面。直到最后一次,我终于看到她了。她和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一样。个子高高的,眼睛小小的,长得虽然不漂亮,却身姿挺拔,极具风情。萍比我整小10岁,是一个5岁男孩的母亲,和丈夫从家乡出来打工,如今经营着一间小小的店面,总想做大,却又苦于没有资金。
说真的阿莱,我真是挺喜欢她的。从小到大,大家闺秀我见得多了,倒是这种在生活里不知打了多少滚儿的女人反而让我有一种新鲜感。萍没什么文化,她既没有我老婆的教养,也没有小夏的斯文,她17岁那年就开始出来打工,社会经验人生阅历远远要比从书本上了解人性的人丰富得多。她的显而易见的小心计,她的顽皮她的泼辣,她的忽冷忽热的态度以及深藏于心的身为一个女人的自宠,就像一块磁石深深吸引着我,使我不知不觉深陷其间不能自拔。甚至还动了想把她娶回家的念头。
我问她爱我吗?她说她爱。而且是特别爱。当时我真的信了。虽然她在认识我的同时,还和另一个男人有着很近的交往。那个男人还给我打过电话,让我放弃和她好的念头。然而这一切,都不足以减轻我对她的着迷。这些年,我很少真正去争取什么,似乎一切都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学业、事业、爱情、婚姻。都是在一种水到渠成的情况下促成的。萍是我喜欢的女人,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喜欢一样东西却不知是否能够得到。所以我也想搏一把努力一把,真的,你不要觉得这很可笑,对于像我这样一生无风无浪的人来说,经历些风浪反而会感到幸福。
于是我真的这样去做了。
先是订了出国的机票,我想就这个事亲自和我老婆摊牌。反正就是萍不出现,像我们这样的婚姻也早就失去了原有的意义,至于孩子,我想我们都可以做得很有风度,尽量不让孩子在离婚这件事上受到丝毫的损伤。
临走之前的那个晚上,我还和她在一起。
我对她说,你好好地等我回来。等我从国外回来之后,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因为不知道此去离婚结果如何,所以我不敢给她任何的承诺,但我想我的这些话,以她的聪明,应该可以明白吧。
踏上异国的土地,见到老婆孩子的那一刻,我忽然有一种很亲很亲的感觉。在国内的这些天,除了平时打个电话,很少会想起他们娘俩来。可是这次一见面,我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想他们,他们才是我的亲人,这一点是谁都改变不了的。拿着送给儿子的礼物,看着他兴高采烈的样子,我真的有些左右为难。想到萍的期待,我终于下了狠心,对老婆说出“离婚”的字眼。结果你猜我老婆她怎么说?她淡淡地说,明年4月份我可能会回国,有什么事回去之后再说吧。她的表情,让人觉得这件事好像并不重要。想到她很可能已经在这里找到新感情,我心里就感到说不
出的别扭。
就这样,我毫无结果地回了国。
虽然毫无结果,可我心里却比去的时候踏实多了。难道是我自己也不愿意离婚吗?难道这真的是我的冲动?
下飞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牵挂我的萍挂一个电话。谁知电话总是无法接通。
后来终于接通了,萍却说她已经回老家了,让我别再找她。就这样,萍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仿佛是早已预谋好似的,算好在我回来之前,在我眼前烟一样逃得无影无踪。
这真是说什么都没想到的,她为什么会躲着不见我呢?她不是说爱我吗?怎么转眼之间就变了呢?
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两个月之前。她回到天津,我和她约好到她那儿去拿东西(因为她那里还有我的一些东西),我们是在外面见的面,那天她打扮得很漂亮,得意洋洋像个公主,而我,却像被人丢掉的破抹布一样落魄。我问她你怎么能变得这样快呢?她就笑,一直在笑。那笑的后面,是一根很尖利的刺,刺得我无法遁形。她说,我又认识了一个新男朋友,他说要在一个繁华地段给我开一间大些的店铺,我这么忙,哪还有这么多时间白白给你耽误呢?
真的阿莱,她的话实在是太伤人了。我对她全都是真的,可她又是怎样对我的呢?为了她,我甚至不惜放弃老婆孩子,可她却只当我是玩物,拿我的心当狗屎。
这些天,我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真的想了很多很多。我这到底是怎么了?我还是原来的我吗?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自讨苦吃,自取其辱,又怎能怨别人无情呢?
思来想去,我终于明白人不能总生活在梦里。最终属于我的,依然是以前的那个家。最终珍惜我的,依然是老婆和孩子。
今年春节,我想我会到国外陪他们娘俩一起过节。只为上次关于“离婚”的话,我会认真恳求老婆,允许我收回。
如果我曾经犯过糊涂的话,这一次请你给我祝福。
篇后语:孙宏毕竟是幸运的。至少他想回头的时候,那条回家的路还在。这让我想起冯小刚早期的贺岁片《甲方乙方》。里面有一个大款,因为吃好的吃多了,忽然想花钱过点儿苦日子,于是葛优就把他扔到一个交通闭塞的小村子里,还嘱咐当地人不许让他见到半点油腥。直到有一天,城里来人去接他,这位曾经“见好吃的就腻”的大款抱住鸡腿就再也不舍得撒手了。我想,我们谁都不要轻易丢掉手中的幸福,有鸡腿吃,总比没鸡腿吃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