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故事的人:小玫 女 26岁 美术编辑
文/闻心
【自由谈】
点绛唇
一夜东风,枕边吹散愁多少。数声啼鸟,梦转一纱窗晓。
来是春初 ,去是春将老。长亭道,一般芳草,只有归时好。
【前话】
小玫长得很漂亮,大开领的时髦外套露出小小的锁骨,有一点点落拓,一点点纯真,笑起来的时候,显得很脆弱。自始至终,小玫的故事围绕着两个男人,他们在小玫的回忆里,一个是温暖的,另一个却糟糕至极。
平静地叙述,淡漠的眼神,仿佛过去的一切没有给小玫留下任何伤痛。她看着我,问我说:“闻心,你是不是常常听到这样的故事,那些沉浸在爱情中的人会把自己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说得荡气回肠,而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两个自私的人彼此索取的无聊游戏?”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小玫都认为,爱情就是一种感觉,她爱的男人要年长自己许多,要有温情的举止,圆熟的技巧和掌控全局的能力。回忆起往事,小玫尴尬地笑着说,当年,她挑选爱情对象时,并没想到对方是不是爱自己这个关键问题,却总是在一些审美细节上钻牛角尖,好似在为一个文化单位招聘人才。
在这个年头,“爱情”已经是个让人觉得可笑的词了,如今的爱情,只要看到对方的物质条件,或是只需要一些小感觉,随时随地都可以发生,一点都不稀奇。
可惜的是,曾经的我不懂得这些。
松是我曾经的男朋友,认识他的很多人都说,他是个很好的男人,他的品位和人格都非常高尚,最重要的是,他非常有才华。
这一切本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但命运会和人开玩笑,让我遇到了松,让我觉得我已经爱上了他。
恋爱有时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第一次注视松的眼睛时,发现松的眼睛很诚实,而且很温柔,我很少看见男人长着这样一双眼睛,如同碎玉一般闪着光亮,这当然是一种文学性的描述。松实际上长得很普通,36岁的他一直单身,身材枯瘦,习惯穿球鞋背双肩背包,他说话时会拿捏一种南方腔调,有洁癖。
松当时是广州一家出版社的领导,在几份文化气息浓郁的周刊报纸里,都有他固定的情感专栏。松的文笔细腻唯美,每周一次地劝导那些沉浸在爱情迷茫里的男女青年如何高贵真诚地面对情感,又如何安之若素地品味生活……刚刚大学毕业的我,应聘到这家出版社做美术编辑,松那些温情的表达和极为骄傲的个性,都让我深深着迷,我像个狂热的文学女青年一样每天临睡前都会读他的文章,那些温暖的文字让我觉得,他会和他写的字一样,是个对爱情负责任的男人。
也许是我长得还不错,松也喜欢上了我,人多的时候,他很少和我说话,但我每天都会接到他发给我的很多条短信。
他在短信里写:“今晚的月亮真漂亮,我要把它送给我喜欢的女孩子!”或者会写:“小玫,我在想你。”还会写:“看见你,我开始想谈场长久的恋爱,而后一直地爱下去。”
松送我英国诗人威廉姆·巴特·叶芝的诗集和纪梵希的香水,带我去看纯英文对白的实验话剧,有时,两人走在马路上,他会慢慢地把我拉到他的左侧,然后轻声对我说:“宝贝,我要你离我的心脏更近一些!”而每次约会后,松都会把我送到家门口,拿出一大袋子好吃的,递到我的手上,分手时,他总是亲亲我的头发,然后温情地笑着离开。
是的,我被这些美好的小感觉点中了要害,让我觉得,松是爱我的,这种爱,非常的高级。
半年后,在松的一再要求下,我搬进了松的公寓,开始了和他的同居生活。
“你看,亚军长得很帅吧!”小玫指着照片里那个高高帅帅的大男孩儿,问我,不等我回答,又自顾自地接着说,她记得,当初送他离开天津去广州,在火车站站台上,亚军曾对她说:“小玫,如果有谁敢欺负你,我帮你扁他!”
在认识松之前,我的感情生活一片空白,除了亚军。
亚军是我的发小,我们同住在一条胡同里,我们一起长大,初中和高中我们都是同班。
高中时,亚军是绝对的尖子生,会弹一手很棒的吉他,从小到大,喜欢他的女孩子成群结队,光是托我带的小纸条数都数不清楚。不得不说,那些女孩子是很有眼光的,亚军确实是个很好的男孩子。
曾经,身边所有人都认为我俩结婚是迟早的事,直到那年,亚军家出了事。
亚军的爸爸原是个推销员,却在亚军读高三的时候,患上了脑癌,那时亚军的哥哥还在读大学。为了担负巨额的医药费,亚军的妈妈几乎一夜白了头发,每天眼睛都是红红的。高考后,亚军考上了北京音乐学院作曲系,但在高额的学费面前,孝顺的他选择了辍学。他来到一家发廊做学徒,打扫卫生的同时,还要给客人洗头、绑发卷和刷染发剂,每天工作10个小时,一个月可以赚500块钱。亚军每天晚上还到酒吧里弹吉他,那几年,他几乎每天只睡三个小时,没怎么吃过肉,为了给爸爸治病,亚军吃了很多的苦。
我考上大学后,亚军每周都会来学校看我,当他看到我的大学校徽时显得很局促,曾红着脸告诉我,这辈子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还要读书,他要去学音乐,要出自己的音乐专辑,还要开自己的吉他学校。
但生活就是这样,命运总是按照无法预料的轨道迅速滑行,亚军爸爸的病拖了三年,借了十几万的外债,后来亚军的妈妈又得了尿毒症,亚军曾经所有的理想,在现实的种种挫折下,一个又一个破碎了。
我和亚军始终是好朋友,或者可以说,我俩是那种比好朋友还要好的朋友。我当时的心理很灰暗,我喜欢亚军,喜欢他性格里的明亮宽容,喜欢他总是无原则地溺爱我,但我总觉得,我和亚军已经是两个世界里的人了,我向往的精致生活,贫穷的亚军不能给我。
这些想法,亚军是不知道的,在他的心里,除了他爸爸妈妈,就是我了,他曾和我说,“小玫,等咱俩结婚后,我有力气干活儿,不会让你受苦的!”
听了他的话,我笑着摸了摸他的脸,心里很感动,但那感动也只是瞬间而已。看到亚军的贫寒家庭,我从没想过,我和亚军的生活会有交集。
我大学毕业后准备去广州,我和亚军说,总待在一个地方让我喘不了气,我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那天,亚军请假来送我,我记得他穿了一件新买的衬衫,衣服上满是刚打开包的褶儿,他始终攥着我的手,手心里满是潮湿的眷恋。当火车缓缓出站的时候,我从车窗往外看去,他追着火车跑了很久。
人在谈恋爱的时候,就是忘记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在广州和松在一起,我几乎已经忘记了我的童年伙伴亚军,虽然他每天都会在一早发短消息告诉我,他从电视上看到的广州市区的天气预报。
我知道,亚军非常爱我,我无论如何撒娇任性,在他眼里我都是好的。但是,生活就是生活,生活太现实,与松的才华和富有比起来,在发廊里打杂的亚军,显然逊色多了。
这也是公平的吧,离开了亚军的我,选择和松在一起,住进松的100多平方米的高档公寓里,我就觉得自己卑微得令人发指,彼此没有一点默契和了解,我却觉得松的一切都是好的,松每次一脸孤高地说:“小玫,你应该再练练你的英文。”或是:“小玫,你不要光脚踩在我的床单上。”我总是会卑微地低下头,那时候我真的相信这世界有高级这东西,而且深信不疑地相信,松比我高贵和高级多了。
小玫告诉我,她曾读过的一本关于心理学的书上说,一些人在经历过于艰难的童年后,成年后会变得比其他人更加自私,而另一些人会变得很宽容,忍耐力强,愿意为他人着想。也许这就是松和亚军的不同吧。
一些事情是后来我才知道的,松出生在甘肃贫瘠的农村,整个童年里,他的父母永远歇斯底里地争吵,他带着残疾的妹妹,常没有饭吃。为了给妹妹做些吃的,年少的他被灶间的火烫伤,他一直盼望翻越家乡的那座大山,向往着外面的世界。后来他考上了大学,又读了研究生,在这个繁华的大城市里拥有了一份体面的工作,成为了老家人眼里的出人头地的“名人”。
这些事情都是我从别的地方听来的,松从没和我提过他的过去。他永远是那么清高冷傲,少年时吃的苦,随着时间,变成了他身上的坚硬的防备的刺,就算在最亲密的时刻,他依然将自己包裹得很体面,用那块名牌手表来遮挡着自己胳膊上那一圈曾被火烫过的伤疤。
也许是小时候的一些经历,让他非常崇拜文化,渴望高贵的生活方式,他熟练掌握英文,他常去英国旅行,他读EMBA,他厌恶低收入低文化的人,毫不掩饰地报以白眼。而从另一个方面,松比其他人更加追逐物质层面的占有,他借助内部消息炒股票,靠借钱买期货,他一次次地想跳槽进入商界,又因为时运不济,一次次地惨淡收场。
尽管这样,松在我心中依然是个完美的男人,我坚定地相信他以后一定会非常非常成功,而与他的优秀比较起来,我不断看清自己身上如天花般密密麻麻的缺点。
我开始不喜欢自己了。
怎么描述我和松的生活呢?现在的我只记得,他的公寓里有两个很大的书架,插满了书和原版CD,每天我都要把它们小心拿下来,掸掉灰尘,用柔软的抹布把书架擦拭一遍,再把书按原位放回去;木地板要打蜡;除了可以温水手洗的衣物外,另外一些要送洗衣店;购买食品和当天的报纸……
女人也许就是这个样子,只要男人给承诺,就会全身心地付出,我像个陀螺一样忙碌的同时,打电话告诉亚军,我找到了真爱!我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一直在说松的优点,我如何之幸福,电话那端的亚军安静地听我说完,然后,他对我说,他涨工资了,等我和松回天津,他要请我们吃饭。
这就是亚军,他对人的好总是用特别实在的方式表达,比如请人吃饭,虽然他一直都没钱,但他从不在乎钱,这点和松有很大不同。松对钱很在意,我们在一起的费用都要算成AA制,从吃饭的账单到家里的煤气费,他都会算得非常清楚。作为松的同居女朋友,我还被他要求,要做西式的早餐,在外与他交流要说英文。
说实在的,和松在一起时,我会觉得很孤独,他永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写书评、看球赛,或者打电话。不论多晚,我的生物钟要随着他改变,要给他做夜宵,提醒他吃维生素,不时地送水果和热咖啡,遇到他心情好的时候,会摸摸我的头,现在想起来,我有点像是他养的一只狗。
那时候,我会拿松和亚军比较,两个人真的有非常多的不同:亚军总是喜欢听我说话,而松经常没等我说完就转身离开;因为我的胃不好,一起吃饭时,亚军总是给我点很热的汤和一些清淡熟烂的食物,但松只关心自己的喜好,和松一起生活后,我的胃病更重了。举个例子说,同样两人吃一碟菜,亚军如果看我喜欢吃什么,他会吃得很少,全留给我,而松会用筷子把最大块的肉夹到自己的碗里。
最可笑的是,亚军觉得连亲吻都会亵渎我,但松和我亲热时,却从不愿意戴安全套。
很久后,我还一直想,我的爱情观真是下贱,虽然松的一些举动和想法让我觉得别扭,但我自己还是很清楚地意识到他曾经对未来、对婚姻的美丽勾画打动了我,我不得不承认,在他信誓旦旦地美妙构思时,我被他打动了。
改掉张爱玲曾说过的一句话:小玫看见松,就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却终于没开出花儿来。
但,有些事情是很明显的,尽管再愚笨,我也隐约知道,松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我是他的女朋友。每当我和松一起牵手出门,他只要看到认识的人,就会马上把我的手松开,或是爱怜地摸摸我的头,貌似无奈地对别人介绍我说:“这是我的小妹妹,是总也甩不掉的小尾巴。”
虽然当时我很大方地笑着回应,但还是被他的表达伤害了。
同样的事情发生过几次后,我问他:“松,为什么不可以告诉别人,我是你的女朋友?”
他有些尴尬地笑了,说:“亲爱的,放松些,两个人在一起靠的是缘分,别太计较了,那样太累!”
我张口结舌地愣住了,看着这个我曾以为是个天使的男人,继续问他:“缘分不能强求,但我们是真心相爱,我们选择生活在一起,为什么要躲着别人?为什么连邻居家的阿姨问你,你都说我是借住你家的表妹?”
“好了,你真是个傻丫头,别烦我了!”松低声淡漠地说着,而后回到他的电脑前,打开他的股票走势图表,不再理我。
松从不让我动他的手机,每次他的电话响,就算再晚,他也会从床上爬起来,快步走到厕所去接,从不忘记把厕所门关上,一次他去接电话,我正跪在地板上擦地,屋里很安静,我隐约听见他在厕所里压低声音说:“小坏蛋……我去看你……你要体谅我……”
松断断续续的话,夹杂着暧昧的轻笑,当他从厕所里走出来的时候,还不忘深情地亲了亲我的脸。
我承认,和松在一起的感觉是喜忧参半的,每次看到松写的文字出版,每次看到松有那么多的女fans追捧,一想到这个男人与我生命有关联,我的虚荣心就特别满足。但幸福的感觉总是短暂的,更多的时候,我会觉得胸口很闷,像一个大锤压在上面,但我一直在心里替他解释:松这么优秀的人,也只是个大孩子,玩累了,会知道谁真心对他好,他还是会回家的。
两人相处就像脚和鞋子,如果穿起来不舒服,再好看的鞋子也是一个摆设。小玫说,原来松的才华,并不是她幸福的保证,当松厌倦,转身走开时,一分一毫的温暖也没留下。
一些事情的发生总是有先兆的吧,却被我忽略了。事实是,松的心比天高,却自私冷漠,从不愿承认自己不负责任。
两个月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当我拿着验孕棒走到松面前时,刚刚还在显示器前噼里啪啦地敲着动人文字的他,转眼间惊慌起来。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你不是都按时吃药吗?”他毫不掩饰着自己的反感,本能地把身子靠后倾着。
“这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能这么自私!”我看见他说出这句话时,他的脸慢慢懊恼地变成红色。
“注意你的用词!”他淡漠地低声说,“你是个成年人了,你的选择,没人逼过你,是你不小心!”
“你是成年人,就该对你口口声声说爱的女人一个交代,我只是你的玩物吗?”我发现自己真的快崩溃了。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神经质!真是不可理喻!哼!”他用鼻子发出了轻蔑的声音,用双手把面前的我猛推到一边。
“你是个混蛋!你滚!”此时,我对他所有的爱慕与因此而来的卑微心态在那一刻彻底瓦解,被他最后一声的鼻音激怒了!
“要滚也是你滚,这是我的家!”听完他的咆哮声,我一下子瘫软在地上,我环视着松的这套100多平方米的房子,看着落地窗外的植物,从前的幸福感觉荡然无存。我忽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孤单。
后来,我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我的头一阵阵地疼,除了疲倦还是疲倦。我的眼泪一滴滴地落下,那一瞬间我好似明白了所有的事:一个人如果不是极端自私极端软弱需要这样吗?如果他脸上不挂着温情、写不出优美的文字,谁还会爱上他?他正是因为没有责任感,才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和他有关,就像头上扎满蝴蝶结的村姑,没了蝴蝶结,也就吸引不了眼球了。
我拖着皮箱走在大街上,发现自己无处可去,这时手机响了,是松打来的。
接通电话的一瞬间,我听见他清了清嗓子说:“这是我和你的私事,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如果有需要,你去做手术前,通知我,我可以陪你去!帮你付一部分手术费和营养费……”
我没有听完就挂断了电话,浑身颤抖。
在人的一生中,会受很多的伤。有的伤很轻,时间可以将它抹平;有的却是硬伤,无论时间怎么过去,无论感情如何变化,这个伤口就是横在那里,永远消失不了,并且不能去碰,一碰就痛。
我回到自己租的房子里,睡到半夜,发现自己的下身流了很多血,我感到很害怕,小腹也随之剧烈地疼起来。
就这样我忍到了早晨六点,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强撑着起来,拦了一辆出租车。在路上,我一次次地给松打电话,但始终没人接听。我很害怕,突然很脆弱,就在那个时候,我多么希望身边有个人,可以抱我一下,哪怕只是拉拉我的手,告诉我说——小玫,没事。
什么人都没有。一个人在医院抽血检查,做B超,去化验。我从一楼到六楼,再从六楼到一楼,很疼的时候,我就休息一会儿,好一点的时候,再继续检查。
连续在医院做了三天的检查。B超的单子三次都不一样,最后,那个一脸严肃的中年女医生告诉我说,经过这两天的观察,已经确定我是宫外孕,从现在开始要住院,不要剧烈运动,做什么事都小心一点,否则有可能大出血……
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听,身体一点一点地冰凉起来。
我坐在医院走廊的坐椅上,身体轻得像沙,没有一丝力气,我大口大口地呼吸。我看见所有来这里的女子身边都有一个男人,只有我是一个人,拿着满手的化验单子,安静地坐在这里,一直流泪。
心里突然害怕起来,恐惧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迅速地爬满我整个身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手冰凉的发抖,我一直握着电话,可我不知道,这个时候,我可以找谁。
过了很长时间,我站起来慢慢地挪到医院外面拿起手机,打了亚军的电话。自从知道我与松的事后,亚军再没主动和我联系,但此时他听见我的声音很意外,他怀疑似的问:“小玫,是你吗?”
我的声音在颤抖,我说:“是的,亚军,我生病了,在医院里,你能来看看我吗?”我一边说眼泪一边往下流。
过了很久很久,我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然后我看见了亚军的脸。
我躺在床上,看着他,哭红了眼睛。我说:“亚军,我害怕。”
亚军坐在旁边,很久都说不出来一句话。我看见他眼里充满了爱怜,他把我的手放在他的手里,他的手暖暖的。我知道,他肯定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一瞬间,我忽然对他感到抱歉。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对于我是那么的重要。
很久,亚军终于说了一句话:“小玫,你会好起来的!”
我点了点头,我看见他的眼角有泪光,我说:“亚军,你别难过,我已经不疼了。”
他突然坐直身体,看着我:“小玫,你要马上好起来,你要来参加我的婚礼。”
这是一个玩笑吗?可我觉得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转过头,不看他,闭上眼睛。小腹隐隐作痛,我感到生命的下坠,不停的下坠。
【后话】
做完手术后,小玫回到了天津,参加了亚军的婚礼。
新娘是个清秀腼腆的姑娘,在一家合资企业做生产线上的操作工,是亚军的相亲对象,看着亚军那么温柔地拉着新娘的手,小玫说,她想起了曾经和亚军一起走过的童年。
那时候,她还很真很纯,不虚荣,不在乎金钱和所谓的才华,亚军也是这么拉着她的手。
而幸福,还攥在手心里,没有破碎……